第二天的生活。早见结衣飘飘忽忽地飞着,虎杖宅的轮廓一点点变清晰。
随着变清晰的还有虎杖宅前那黑乎乎一团——
虎杖宅前面的路灯坏了,暖黄色的昏暗灯光时不时闪烁着,照亮灯泡下趋光的小飞虫,也将虎杖悠仁的身影和面容照亮,为他断断续续地蒙上朦胧的光晕。粉色头发的少年蹲在自家的门口,不怕冷地穿着一件单薄的卫衣,两只胳膊随意地伸长搭在膝盖上。他脊背弯着,偶尔交换双腿的重心,或者伸手挠 把自己的后脑勺。虎杖悠仁安静地看着地面,眉毛自然地舒展,唇角的弧度平直,表情是冷感的疏离。
早见结衣一顿,飞行的动作停下来。
呆滞的女孩子不可置信地看着虎杖悠仁,不明白他为什么会在这里。
在等她吗?
不会吧,不可能。
应该是在等他的爷爷?或者是说半夜睡不着无聊了,就跑出来蹲在外面发呆?
早见结衣努力地为虎杖悠仁的行为找理由,理性上任何一个理由都大声叫露着不成立,可情感上早见结衣强硬地用胶带封住它们的嘴,让它们安静地成为合理的理由。她勉强说服了自己,但踌躇着,还是不敢上前。
只是远远地隔着有几十米的距离看着小小的虎杖悠仁,早见结衣的思绪就乱成一团,心情无法言说。
远远的,那颗粉色的毛茸茸的脑袋动了动,虎杖悠仁竟然转过头来,看向了早见结衣的方向。
刚刚还是冷淡疏离的表情瞬间被灿烂的笑容所取代,男孩子猛地从地上站起来,想要跑过来,又因为蹲了太久起身太急,眼前一黑迫不得已一手撑在了墙上。
抹了一手灰,脑袋还有点晕,但虎杖悠仁才不管,他跑着迎上来。
五十米只需要三秒,他从家门口来到早见结衣面前也不过这个时间。
早见结衣粉色的发丝被虎杖悠仁跑过来时卷起的气流扬起来,像是春天柔嫩的柳枝在空中舒展。有几根落下来时飘在了虎杖悠仁的脸上和眼前,让他下意识想眨眼。但虎杖悠仁忍住了,任由恼人的发丝在他眼前晃,他依然睁着双眼将小小的早见结衣专注地看着。
只是看着,只是看着,虎杖悠仁就忍不住又笑起来。
这个家伙笑起来的时候格外像个笨蛋,嘴巴咧着,眼睛弯着,眉毛扬着,舒展生动,亳不遮掩自己的快乐,毫不保留地将自己蓬勃的生命力散发出来。简单纯粹的傻瓜。
可早见结衣讨厌笨蛋。
她别过脸去不去看虎杖悠仁,刻意地躲闪了那双闪闪发亮宛如星星的琥珀色眼睛,故意地压低声音,傲慢又坏脾气地挑刺:“你笑什么,像个笨蛋一样。”“嘿嘿,”虎杖悠仁只是傻笑,“不知道。”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要笑。
就像不知道为什么看见早见结衣出现他就下意识地跑过来,不知道为什么看见早见结衣的脸她就下意识地想笑,不知道为什么只是看见她就感觉到开心。他摸着脑袋,笑意依旧:“我也不知道。”
女孩子别扭地小动作被他收入眼中,虎杖悠仁小声地告诉她:“不知道为什么,可是看见结衣我就不由自主地笑起来了。”
面颊迅速升温,早见结衣手忙脚乱,嘴巴上磕磕绊绊:“你你你、你在说什么啊!”
她仓皇地眨眼睛,急切地想要转移话题:"话说回来,你在家门口蹲着干什么。"
却不想虎杖悠仁疑惑地看着她,不知道为什么早见结衣会问出这个问题:“因为结衣还没有回来啊。”
"也没有打电话回来,我很担心结衣。"
傻气的笑容从虎杖悠仁的脸上消失,他捂着后颈将脑袋扬起来,做着别扭的动作,眼神却直勾勾地落在早见结衣的脸上。
“在等你嘛。”
他说话的样子很认真,最后小小撒娇般的语气很轻,带着不自觉的颤音,很快就散在空气里。
早见结衣不敢看他。
她用手把自己的脸捂住,声音隔了一层显得闷闷的:“虎杖悠仁你不许看我。”
又被当做弱小的、都要被担心的家伙了。应该不高兴的吧,应该是要生气要愤怒,要大声地反驳自己很强,不需要别人担心关心的吧?
……可她为什么这个时候,为什么这个时候竟然会感觉到开心呢?
像是虎杖悠仁请她喝的那一杯椰椰芒芒,甜丝丝的口感在口腔里弥漫开来,让她感受到雀跃和满足,仿佛所有的坏情绪都被冲刷,被甜意所取代那样。眼睛雾蒙蒙的,早见结衣有点手足无措。
她嘴巴张张合合了半天,两只手攥成拳头,声音细如蚊呐:"我很厉害的……"虎杖悠仁没听清楚,发出了一声疑惑的声音。
他听话地将眼神挪到一边去,看着街道上早见结衣被路灯印下来的影子。小小的一团看不出个大概形状,可虎杖悠仁只是盯着那一团影子,就也觉得可爱起来。
刚刚说的话全部被吞进喉咙里,早见结衣的喉咙发紧,说出来的话也显得有些生涩。
她摸了摸自己做任务时不小心被擦到、但已经被反转术式治疗好的手肘,眼神很迷茫。
声音轻轻软软的,像是什么小动物在哼唧,话尾上扬,有着明显的疑惑。她太久没说过这样的话了。
"我、我的手肘,很痛……?"
砰砰。
虎杖悠仁的心颤抖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