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梯门再次打开的时候我才发现顾宇承按的楼层是地下停车场。
“走过去也就十分钟,这点路你还要开车?”
顾宇承走出电梯,惊诧地回头看我:“十分钟还不远?”
……嗯,是我以穷人之心度财阀之腹了。
对我们社畜来说,上班十分钟能走到公交站地铁站都是一种幸运了,在大城市里为了省一点房租而不得不每天徒步二十分钟前往车站的大有人在,但对那些从小就有专车的少爷小姐而言,多走一步路都是浪费,恨不得下了车还有轮椅接送,徒步十分钟确实是要了他们的命。
顾宇承沿着电梯出口最近的一条通道往前走,经过自己的车时却视若无睹,继续向前。
“你车不是在这儿吗?”
“不开我的,开湘湘的。”他停在一辆雾蓝色轿跑前等我过去。
这辆车是我送给阮湘湘的,和房子一样,以员工福利的名义。顾宇承也想过要送车给她,被她严词拒绝了,她的高尚品格断然不可能接受男朋友送这么贵重的礼物,尽管在顾宇承眼里买辆车就跟买个玩具没太大区别。
“我的车待会儿进小区还得重新登记,她的车能直接进来。”他打开车门,忽然想起什么,靠在门边说道:“哎对了,我怎么从来没见你开过车?我记得你不是很喜欢买车吗?难道不会开?”
在阴风阵阵的停车场里我当即冒出一身冷汗:“会啊……!谁说我不会!”
我装腔作势地走过去把他推开,自己坐进了驾驶座,落座的一瞬间就开始浑身不自在。我攥着方向盘,脚在两个踏板上无处安放,止不住地回忆起见面第一天我问霍醒言的那个问题:哪个是刹车哪个是油门。
当时就没及时弄清的我至今仍然不知道正确答案。
顾宇承还在等着看我的操作,我是没有退路了。反正这周围也没别的人,我稍微那么轻轻踩一下,就算踩错了应该也不会出什么事吧……
我壮了壮胆,心一横,往左边踏板踩了下去。可是这一脚下去,感觉怪怪的。
刹车踏板怎么会这么轻?几乎没有弹性,脚一搭上去就踩到底了,而且我把脚移开,踏板也迟迟没有完全复位,在我的印象里以前开车的时候踩刹车不是这种感觉。
难不成我记错了,右边的才是刹车?但油门也不该是这种脚感啊……
“你是真不会啊?算了还是我来吧。”顾宇承拍了拍车门让我下车。
见我在驾驶座上出神,他拽着我的袖子把我赶下了车,正要自己坐进车里,瞥见了后门上的一道划痕,大声叫嚣:“这什么时候蹭的?!”
我低头望去,车门靠近车尾的位置的确有一块很明显的刮花,但最近因为恐吓的事阮湘湘已经很久没有开车出门了,这个划痕只可能是这期间在停车场里出现的。不过可以肯定的是这应该不是那个恐吓她的人干的,否则车身上绝不会只是这么一道不痛不痒的划痕。
“走,去保卫室调监控。”顾宇承急吼吼地关上车门,也不管原本下楼的目的了,一心只想立刻揪出划车的凶手打一架。
“也不是很严重,先去买东西吧,回来再说。”
他迷茫地眨了眨眼,对我的平静倍感惊奇:“这车还是你买的呢,你不生气?”
“我……”
这倒是把我问住了。
换作从前的我,首先就不可能送别人这么贵的礼物,我自己都还买不起车呢。至于现在的我……这点小事还真气不到我,我甚至会觉得这是换新车的好机会……
“你看吧!我就知道你怎么可能不生气!”
“?”
“走走走!快点!”
在他的不懈敦促下我被迫前往保卫室,保安听说了我们的来意,很配合地同意调取监控,然而我们也不能确定车子到底是哪天被划的,唯一的办法就是从最近的一天开始,把每天的录像都看一遍。
听起来简单,实际上却是巨大的工程量。一天二十四个小时,哪怕以二十四倍速播放视频,一天的量也要看足足一个小时,何况还不知道要看多少天的录像才能找到我们要的那段。
负责监控室的保安又叫来了几个同事,大家一人分配一天,几台电脑同时开工,尽可能地提高效率。他们坐在一排,我和顾宇承就站在他们后面纵览四个屏幕,枯燥的录像看得我直打瞌睡。
一个小时过去,四天的监控看完了,没找到任何线索,尽职尽责的保安们马不停蹄又开始了第二轮。
直到霍醒言来了电话,我才意识到我们已经出来很久了。
我在电话里把车子的事跟霍醒言说了,叮嘱他先别告诉阮湘湘,以我对她的了解,她知道这件事以后必定会抓心挠肝的难受,还会自责,觉得是自己没保护好我送她的东西。想想就头疼。
“你就说我们去的奶茶店人很多,排队排了很久。”我面向窗外让眼睛休息一会儿。
“那不是潘贝吗?”顾宇承指着中间的屏幕说道。
听见顾宇承的话,我回过身望向屏幕,对着电话那头的霍醒言说了句“先挂了”。
保安以为我们有什么发现,连忙把视频速度放慢。
画面里潘贝把自己的车停在了阮湘湘的车旁边,下车后关上车门,又打开后门从后座拿出了什么东西装进包里,然后往电梯口走。看样子就是正常下班回家。
见没有异常,保安失望地移动鼠标:“不是划车的人吗?那我继续快进了?”
话音未落,已经离开监控画面的潘贝竟再次回到了画面中——她在阮湘湘的车前站了一会儿,走到车门边蹲下身,盯着轮胎看了许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