喉口有些发紧,瞳内更是若六月大雨中西湖的波浪一般,激荡起伏,涌岸流石。
“我会连累你跟师叔的!”怔了半晌,赵重幻才挣出这一句。
她明了他此举无异于公然与平章府对抗,即使是太后母族,亦后果难测。更何况,他在谢家本就不受待见,这番举动,势必要受到族人强烈的抨击斥责。
谢长怀却揽她入怀,用下颌轻轻摩挲着她的发顶,顿了顿才低低道:“甘愿为之,何来连累一说!只要能将你从平章府先救出,其他自然有法子解开!”
赵重幻仰头痴痴望着他。
“又犯傻了!”他揉揉她的发。
她笑。
“你不怪我自作主张吗?”他端详着她动人的眉眼,还是忍不住问出声。
“你想我怪你吗?”她自早就悟出他适才那番缠绵举动的因由,她倚在他怀中,抬手轻拂过他微微起皱的衣襟,“从你说‘信你‘二字开始,我便两不相疑了!毋论你做什么,总有你的道理!”
她想起彼时问清轩内她满心的紧张、急迫,不由轻抓住他袖子,眸色端正,郑重其事道,“以后再遇事,你切须应允我一条——”
他凝视着她:“你说甚么我都应允!”
她失笑,拍拍他,随之严肃道:“你需护好自己!其他,皆不要紧!”
他一愣,转息眸光颤动了下,而揽住她的臂弯愈发紧密,似恨不能将她藏入怀底、嵌进骨血。
一时,二人心若有双丝之网,千结交织,密布缠绕,饱满似春潮初盛,和风沁怀。
默了片刻。
“那最后,”赵重幻又思及荣王府之遇,“我却是被荣王夫妇从平章府救走的——那你之所谋——”
他道:“此事委实出乎意料!不过,当时情势也着实混乱,我便遣人将宫中内侍拦住,他那旨意这不也就没传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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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番情浓絮语,也解开这些日子以来赵重幻的诸多忧虑跟困惑,可待心绪平复后,她脑中另外的疑窦再次浮了上来。
“你再说说那番僧阿莫颉,他背后究竟有何人授命?”她继续好奇问道。
“阿莫颉是受了师命来中原周游寻人的,而他们身后之人应该是目前的吐蕃僧主,萨迦法王!”
谢长怀道,“十三年前,普宁郡主一家于洪州失踪,而彼时萨迦法王确实也在中原,那时他人在熙州府,是为北地朝廷的皇室行灌顶之礼而来!所以,普宁郡主一家失踪,也许与这位萨迦法王可能大有干系!”
“一个西域僧主,能与大宋皇家的郡主有何干系!”赵重幻思忖道,“看来郡主一家失踪之谜十之八九确然还是与郡马的江湖身份大有渊源!”
谢长怀也颔首以应。
“你之推测极有可能!”他道,“其实,这桩失踪疑案还有一个人能佐作你的猜测!”
“谁?”赵重幻好奇地偏眸看他。
“你在皇城司是不是结识过一个男人?据说当时你蛊毒发作,还是他示的警!”
提及此人时,谢长怀的眼中莫名沁出了几分冷峭之色。
赵重幻见他神色转冷,不由有些诧异。
“你所言之人可是彼时住在监牢隔壁的那位胡子兄?”
她自然也立刻想起皇城司大牢内住在隔壁的那位将粟米粥喝出山珍海味之感的大胡子狱友。
“就是他!”
谢长怀微蹙了墨眉,“此人不但识破了你的女儿身份,前夜还曾专门乔装潜入了平章府,目的就是想要见你一面!他当时亦提到当年之事,但是,彼时谋划已箭在弦上,他之所言我也来不及查实!”
“竟有此事?不过,在皇城司我就觉得他不同一般,倒真是个高人!”
赵重幻不及细思其他,惟对于大胡子这么快从皇城司大牢脱身一事倒着实有些惊住,她不禁有些兴致勃勃追问,“他如何出的皇城司?”
“雕虫小技而已!”
谢长怀自早就遣人去追查了一番周颐的底细,“他买通了皇城司的狱卒,行了一个金蝉脱壳之计!”
接着,他便将“飞燕子”的掌故简单说了一下,直听得赵重幻星眸圆睁,忍俊不禁。
梁上君子“飞燕子”的传闻她也曾道听途说过一些,却没料到竟就是那位颇为粗犷的胡子兄,倒真是人不可貌相。
“那狱卒岂不吃了闷亏!”
她失笑摇头,“这人倒颇有些心机!不过,他一个盗贼能与普宁郡主一家有何渊源?”
“此人正是十六年前江湖上传闻一时的星陨剑周颐!”
“星陨剑周颐?”赵重幻有些诧异,略微思忖了下道,“可是我大师兄曾提过的那位‘星陨开刃,山海互换’的星陨剑周颐?”
谢长怀点头:“正是此人!据说他与荣王府的郡马乃有结义之谊!”
赵重幻恍然点头,她还想问下去,但是谢长怀却扶她躺下。
“夜深了,你该先歇息了!”
他温柔道,“你的身世真相暂时也不得分明!既然你自己本就想不起过往来历,那关于普宁郡主与郡马的遭遇也就不急于一时了解了!待你身体好转些,我自会安排周颐与你相见!”
“我就是有些好奇,既然周颐知道郡主一家当年的遭遇,却为何未曾及时送信到荣王府,徒让二老空守期盼,不知归期呢?”赵重幻拉着他追问道。
她想起午后去见荣王妃之时,后者抑制不住的眼泪跟欲言又止,她就是一个不相干的人也看得眼眶红殷,心口发酸,更何况他们还认定她便是嘉云县主!
可愈见如此,她就愈不敢轻易相认!
但生怕有朝一日真相大白,眼前一切美好皆被辜负!何况,她还身中诡谲的血蛊,压根儿不知还能否有活命的机会!
谢长怀也不隐瞒,目光沉敛道:“他只说当年在东昌县城东的青原山上发生了一场血案,可惜他未能及时赶到相救!待他匆匆赶到时发现郡主的护卫十数人皆已悉数遇害,还被人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