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了。
唯有不知事的稚童,欢天喜地跟在父母身后,欢喜今晚可以吃到一份丰盛大餐。
事实上,稚童们确实吃到了。
在父母略显忧虑、惭愧的目光中。
这或许将是他们在家中吃到的最后一餐,也或许是入冬前的添膘饭。
入夜。
村如坟冢,不见灯火。
瞧了一场热闹,吃了一顿大餐的稚童,早已累得沉沉睡去。
唯有大人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孩子他爹,明儿要是不显灵……咱们卖地吧?”
“卖地!你疯了?崽没了,还能再生,地没了,我们吃什么?”
“可是,俺舍不得……”
“啥舍不得,狗离崽子叫三天,过三天就好了。”
压抑的议论声,在黑暗中回荡,令人不寒而栗。
俄而,有婴儿啼哭声传来,羸弱如鸟啼,也唯有这万籁俱寂的夜色,才能听得清清楚楚。
“大人都干瘦如柴,哪能奶活孩子,还不如趁着还有气儿……”
感慨生未落,便戛然而止,似乎想到了什么。
议论人家总是容易,轮到自己,个中滋味,方知厉害。
婴儿哭声逐渐平息。
只是村子却悉悉索索,传来一些似有似无的动静。
山歧村里人呜咽,青枫林下鬼吟哦。
希望的哭声都没了,这村子还有希望吗?
云叆叇,日曈曚。
难捱的寒夜,终于迎来黎明。
村子渐渐醒了过来。
那是早起的妇人,那是辗转反侧的汉子,那是懵懂无知的孩童。
少顷,一声尖叫传遍全村。
继而此起彼伏,又哭又笑,喧嚣如节。
村子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