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想不到,我们还能见面。”王超说。
“好像做梦一样。”梦独说。
王超说:“看来,我们还是有缘。我从少管所出来后,打问过你,知道你当兵去了,还听说你有了出息。我以为你肯定把我们忘了。还好,我遇到了你,你认出了我,没忘了我,看来你还是不像你的名字那么‘毒’啊。”王超一边说,一边像个主人似地摘下了梦独身上的背囊,尽管他的腿脚不太利索。
“我早就改名字了,同音不同字,我名字里的‘独’已经成了单独,孤独,独立,独行侠,是那些意思了。你再叫我的时候,心里要想着这类意思,否则,我不答应。”梦独说到后边,口气里含了玩笑之意。真像是鬼使神差,五、六年前的感觉又回来了,那感觉似乎还有增无减。
“好,我叫你梦独的时候,心里就想着‘独立自强’,行吧?”
“行。”
“梦独——”
“哎——”
“梦独——”
“哎——”
两人一同哈哈哈地笑了。
王超问:“梦独,是我送你回家,还是你到我住处坐坐看看?”
“到你住处吧。”见到王超,梦独更不想回梦家湾了。
两人朝王超的三轮车走去。
在车上,虽一个在前骑一个坐在后说起话来不方便,但他们还是说个不停,大声地说。
王超说:“梦独,你比原来更开朗了。”
梦独说:“跟你们在一起,我就觉得开朗呢。”
一个“们”字,让两人同时想起了老大和老二吕锋。但因为有风,关于他们的话题还是不便大声嚷嚷,加之风向,王超一说出话,就被风给吹到前边去了,梦独听不清楚。
路上,王超下车在路边摊上买了些肉、菜、烧饼等熟食,还买了一瓶白酒,一包好烟。
王超的住处在县城郊的一个农家院落,里面的租户可不止王超一人,还有两个租住人,一个跟王超一样也是拉三轮车的,另一个是摆地摊修鞋为生的;与王超不同的是,另两个租住人年纪都比王超大得多,其中一个还带了老婆。每个租户各住一间房,倒也相安无事。
王超与梦独年龄相差无几,却自诩光棍。一个男人独居一屋,乱是常态,随便和不讲究也是常态。“你可别嫌我这里脏乱差啊?”
“当然不会。我们可是滚过一个被窝的。”
虽然条件简陋,但王超还是拿出主人的盛情接待梦独,让座,倒水。
王超说:“那个时候,老大是对的,是我和吕锋不好,老是想让你上手。你要是上了手,可能就不会有今天了。你看看你现在多好啊。”
“他们呢,还好吗?”
“老大还没出来,没到期;吕锋本来该出来的,可是他在里面犯了事儿,加了一年半。不过说快也快,用不了多久,他就该出来了。”
“你平时不回家?”
“回什么家?我老爹原先见不得我,嫌我拖累他找不到女人,我也见不得他。好了,现在谁也不用见谁了,他天天喝酒,喝死了,去年的事儿。我觉得一个人挺好,没谁管也没谁烦。”
“可你总不能拉一辈子三轮车吧?”梦独说。
“我在这里拉三轮车,是在等吕锋呢,然后,我们再一起等老大出来,只要他们出来,就一定会找我。别人会丢下我不管,但他们不会。”
“你是说,你爹妈不管你?”
王超说:“不止他们,还有很多人呢,包括我曾认识的同伙。你看到我的腿了吧?”
“我正想问你呢,怎么瘸啦?”
“在里面,被打的。”
“什么人?这么狠。”
“有警察,也有同改。”
“所以,就把你放出来了?”梦独问。
“哪里?是我的刑期满了。我出来后,也是回过家的,老爹跟我还是一点儿都不对付。后来,我老爹死了,我没能回去给他披麻戴孝。村上与我一个族的人就更嫌弃我了,原先,他们是怕我回村,如今呢,是不让我回村,因为我现在一条腿不好,他们不怕我了。”
一股悲酸在梦独的心里充溢开来,他的眼前有些雾蒙蒙的了。
“其实,除了老大和吕锋,我还认识别的曾经的同道人。可是我没想到的是,他们见了我,先是笑脸相迎,可很快,他们也嫌弃我了,嫌我腿不好,不太中用了,他们也放弃了我。”
梦独说:“王超,他们放弃你,是好事儿,你不需要他们那样的朋友。你能蹬三轮车,能养活自己,不是挺好吗?你再也不要走那条路了。就是吕锋和老大出来了,你也要劝他们,再也不能走那条路了,那终竟是一条不归路。”
“其实,我们终归不是一路人,我很庆幸,我们没有耽误你走正路。”
“哪里的话?”
“是老大止住了,我们没有拜,还不能算兄弟。”
“可是,跟你们在一起,我就是觉得高兴,觉得心里敞亮。那是我第一次离家出远门,到外面闯荡。”
“跟着我们,你没闯出什么来,还差点跟我一样进少管所。你自己闯,挺好的,闯出了你自己的一片天地,你可不能半途而废折回来啊。说起来,你真是不该来我这里呢。”王超说道。
“什么话?哪怕没有拜,我们也是兄弟,我不来你这里来哪里?”
“回家啊?回你自己家啊?”
“说真的,王超,有时候,我还挺羡慕你呢,一个人像一只没有笼子的小鸟,自由自在地、快乐地飞来飞去。我家里倒是有很多亲人,可是他们合着伙儿编织笼子,我一回家,就好像回到了鸟笼里,比监狱还难受。”
王超说:“我在少管所的时候,有些同改家里有亲人,可是他们还不是犯了事儿,他们对家人没有亲切感,还恨着家里人。我不知道,你是不是跟他们一样的情况。”
“我比他们还糟,我有婚约。”
“什么意思?”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