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偃打个哈欠,疲累地拍着韩维的肩道:“已经夜深了,都回去睡觉吧。明天一早他还会跟平日里一样。”
二人同行走出院子,韩维不解的问:“安平发起病如此狂躁,先生不怕他伤到你,把他放在身边岂不是很危险的事?”
李偃道:“他第一次发病时确实吓我一跳,好在当时我还年轻反应迅速。安平因为受伤,意识虽清醒身体的灵敏却严重受损受,行动很迟缓,对我们这的任何人都构成不了威胁。”他的声音在黑夜中低沉又嘶哑,对安平的遭遇很惋惜和心疼。
“安平能遇到先生,也是他福大命大。”
李偃突然笑道:“他年纪不小了,前些日子我一直托人找个合适的姑娘,若是娶妻生子有人能照顾他,我就更踏实了。”
韩维皱着眉目道:“姑娘家谁会愿意嫁给安平这样的?”
“你是不晓得穷苦人家如何过日子,若是吃了上顿没下顿,别说嫁给安平,就是再嫁丑一些夯一些,他们也愿意。安平除了不会说话,也是个敦厚老实的人,他们有什么好挑剔的?”
韩维一时无话可辩,或许对于穷人来说,吃食和活命才是最重要的。
清晨辞别李家的时候,韩维四下寻找安平的身影,不知一夜过来他恢复的怎么样。牵着马出了李家的后门,忽见院外一排枯黄的菊花前立着安平,薄雾中他高大的身子异常的单薄,好像昨夜那场发狂耗尽他大半的体力。韩维走过他的身边招呼一声:“安平,告辞。”
出了李家,他骑上马直奔侯府而去。
***
韩维由侯府管家带着走进深院,先是在一名门客跟前解了剑,才被允许带去见黄陵侯。他立在门外等候许久,迟迟不被叫进去,透过门能看见黄陵侯的半侧身子。
“门外是谁,进来?”
韩维跨过门槛,立在门边行礼后垂手静立。
“你用卢侯的印,送来一份无字的书,是何意思?”黄陵侯的声音浑厚有力,很有震慑力,“进前来,抬起头。”
韩维抬起头对视上黄陵侯的目光,第一次发现人的威严能如此震慑人,与国老卢侯的慈眉善目相比,黄陵侯身兼浩然之气与虎狼之威,他右手拿书端坐在案几前,不恶而严的气度令人敬畏。
韩维直立脊背,毫无隐瞒,一字一句咬的清晰而有力报出名字:“回侯爷,小人是韩郢之子,韩维。”黄陵侯猛然抬起头,吃惊地望着几步开外的年轻人。
韩郢,已经很多年没听到这个名字了。
他起身走到韩维面前,伸手捏着他的下巴看了又看,重新坐回刚才的位置,隔了很久才明知故问:“你所为何来?”
韩维不卑不亢回道:“为我父亲而来,为韩家的清誉而来。”
这么多年黄陵侯常常因失去韩郢而感到可惜,他还记得将护送“知命”及南螺珠的任务交给韩郢和张仲的那日,那是他最后一次见到韩郢。当时韩郢坐在下首饮茶,乐呵呵跟张仲笑道:“我们这趟可要加快行程,任务完成回来刚好赶上我母亲的六十生辰。”
几日之后,突然从卯益城传来消息,韩郢携南螺珠潜逃,因关系楚与齐刚连结的同盟关系,先王大惊,迅速派人将韩郢捉拿回朝,却在押解回都途中遇到盗匪被害身亡。先王责怪他识人不善,不再让他插手南螺珠被盗一事。
黄陵侯刚听到此事时大为震惊,他信任韩郢绝不是贪财的庸俗之辈,一定是有人利用此事针对自己,丢了南螺珠和“知命”影响楚齐两国关系,国君必会追究他的罪责。
黄陵侯心里明白,杀韩郢的人肯定是认识的人,朝堂之中,众人各成一派,先王将送药一事全权交于他,若是此事没有办妥,国君必会迁怒,那些人的目的便能达到。果然,事发后国君不再让他插手此事,他始终也没能调查清楚究竟是谁杀了韩郢。
他此刻正面对韩郢之子,胸腔内的一颗心似乎滚烫起来,他替韩郢感到欣慰,原来他还有子嗣留在人世,也为有人替韩郢追究当年真相而欣慰,这孩子的出现太让人高兴了。
“这么多年,你在哪里长大?与卢成侯是什么关系?”
韩维回道:“回侯爷,事发那年我随管家的叔父到了舒窑,后来拜卢府的仲都尉为师,跟着师父做卢府的门客。”
黄陵侯:“你都知道你父亲什么事情?”
“当年之事,我亲眼目睹家人死在面前,死的死,逃的逃,至于韩家的难因何而起,就是我此趟来找侯爷的原因。”
“我若知道事情真相,也替你父亲还了清白了。”
韩维听到此话显得异常激动,“侯爷相信我父亲蒙冤,并不是偷南螺珠的人?”
黄陵侯意味深长道:“你父亲盗南螺珠的说法只是民间百姓聊以解闷的谈资,你我都知道,重点不是他盗了南螺珠,而是你父亲被谁所杀,杀他的人才是盗取南螺珠的人。”
侯爷的几句话给了韩维莫大的安慰,他替父亲高兴,总算有人肯定的认为父亲不是盗贼。他跪伏在地哭泣道:“韩维替父亲谢谢侯爷,他一世清明却在一句句盗贼中被湮没,多谢侯爷对我父亲的信任。”
黄陵侯命他起来,沉默了一会道:“我从来没有怀疑过你父亲。此事大多是朝堂中人在针对我,头几年我命人调查过此事,终于还是不了了之。”
韩维:“侯爷为何这么说?韩维愿把此事彻查清楚,希望侯爷将知道的任何一件事情都告诉我,我还想知道张仲的下落。”
侯爷又是一惊:“张仲?好多年没人提起他了。”
他命韩维坐在一侧,慢慢听他将当年的事情一一讲来:当年我派韩郢和张仲负责南螺珠及“知命”,他们出发五六日后,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