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下的时间不多,韩维需准备的事情太多。那日他正在备刀伤的药及刀具时,灵邵匆忙跑过来兴奋地喊:“少主,郢都来人了,在外面候着呢。”
韩维心中一震,突然心跳剧烈,往外跑了几步才意识到来人不可能是乔临溪,他平复一下心情走至门外,见一个练武打扮的男子在外面站着。他上前行礼道:“这位大哥,是郢都来的?”
那男子把他上下打量一番问:“你是谭昭?”
“正是。”
男子道:“我受乔原之托来此问候公子,如今见公子安然无恙,我就可回去转告他了。”
韩维忙问:“你有没有长明公主的消息?”
“在下位卑,不认识长明公主。”
“乔原可有书信于我?”
“没有。”
好你个乔原,做事未免太干脆,哪怕是关于临溪的只言片语,对现在的他来说也是莫大的安慰。
“你日夜兼程,留下歇歇脚力再走吧。”
男子道:“郢都正因公子陈的大婚热闹不已,不知那位要出降的公主是不是公子说的长明公主?”
韩维慌忙说:“正是她,她有什么消息吗?”
“没有,听说送亲队伍浩大,很多人都好奇这位公主,民间都在议论她咧。”
“送亲队伍浩大?队伍有多少人?”“不知。”
韩维让灵邵带这个男子去歇脚用饭,自己则忧心忡忡在苗圃中走来走去,倘若是几千人的队伍,他该怎么办?他记起盛夏的夜晚与临溪在小院中悄声讨论的计策,他坚信她也在为逃离做准备,两颗心若是坚定不移可比过千军万马了,纵使失败,这条命的最后一刻能守在一处也足够了。
他回到房中,在一块白色绢巾上画了龙凤,跑去交于郢都来的男子,嘱托道:“烦请大哥把这块帕子交给乔原,让他务必把它转交给长明公主。”
男子接过绢巾塞进怀中,回复道:“谭公子放心,在下一定带到。”
“有劳了。”
这时灵邵突然问这男子:“既然你认识乔原,那你应该是姚府的人,你听没听过燕雀这名字?”
男子冷漠的回道:“没听过,我也并非姚府的人。”
韩维意味深长的朝灵邵笑笑。
韩维在动身前几日去了一趟文禾先生的医馆。
文禾及祖上是舒窑出名的三代杏林,不知要托多少层关系才能找到他看病。韩维走进医馆挤过人群才走到文禾的小院中,韩缜正盘腿坐在院中的一张凉床上,头上插满银针,双目微闭,平静的像在熟睡。
韩维对文禾行了大礼轻声问:“先生,韩缜能不能恢复从前的记忆?”
文禾瞧了他一眼,冷笑着摇头:“隔行如隔山,你以为我能将韩缜恢复如初,我亦认为你们用剑的可以杀尽坏人。”
韩维忙道:“我不是那个意思,不必他记起从前的事,只要他能像个正常人一样生活就行,毕竟从前的记忆对他而言很痛苦。”
“这一个多月来,我每日为他针灸一次,药敷一个时辰,并未见太大起色,不过他偶尔会胡言乱语,喊他父母亲,还有你的名字。前几天倒有了变化,我拔去细针时他突然哭起来,说家中还有一个弟弟,说了几句后又变回无智的样子。”
韩维蹲在床边攥紧韩缜的手,轻声说:“兄长,家中的弟弟就在你面前,从前的事情都忘记吧。”
“不要碰他,小心他脑中正邪颠倒,相互搏击伤了他。”
文禾先生为韩缜拔去头上的银针扶他躺下,不一会功夫韩缜就睁开眼睛,但是眼中一片空洞。
韩维喊了句:“兄长,明睿?”
他发现他的眼睛动了一下,转头看向自己时眼底满满起了波澜,有了点神采。
韩缜慢吞吞问他:“你是谁?”
韩维也一脸平静的回答:“兄长,我是你弟弟,柏崖。”
韩缜重复念着这个名字,眼神似乎又飘向远处,像陷进了过去的回忆中。
韩维没期待他能想起自己,左半边脸上通红的伤疤触目心惊,当年他在受苦之时何等的无助。
他正沉浸在自责中时忽听见一句:“我弟弟没有你这么大,他才是个五六岁的孩子。”
他抑制内心的激动,温声回答他:“兄长,你睡了一场很久的觉,我就是柏崖,这个名字还是你起的。你还记得那时候巷间流传一首\''儿郎来\'',我觉得有趣唱了几回,你常常笑话我是个姑娘,我为此恼怒,不知天高地厚的用木剑挑战你。”
韩缜扶着床慢慢坐起来,皱着眉头盯着他,过度用力的回想过去使他头痛起来,双手抱头发出痛苦的□□声。
韩维急忙向文禾先生求助,先生抬起手示意他不要再开口。
“他头部受过重击,因没有救治淤血堵在脑中,所以他有时能清醒些,但大部分时间是糊涂之状,我也不是神仙,只能给他针灸,替他疏了淤血,能不能过回正常人我并没有把握。”
“多谢先生,先生仁心,就算变回不了正常人也没有关系。”
“儿郎来,立南山,我过南山嫁儿郎。”
听见儿时的歌谣,韩维猛然转身看着韩缜,他的双目也正回应着韩维,小声委屈的说:“我只记得这一句。”
“不急,不急,你慢慢想。”
韩缜又用飘忽不定的眼神问:“你是谁?”
文禾先生道:“不要过分为难他了,让他一个人待着吧,听说他病了近二十年,岂是一两个月就能恢复的?”
“先生,我要出趟远门,兄长就拜托您了,诊金我会加倍付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