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姆托雪白的外袍隐没在了黑暗里,留下我一个人。
风吹来了,吹得烛光摇曳,吹得我拧起眉头。
“胡说……”我握紧拳头,抬脚就往侧边墙上一踢,朝菲姆托离开的方向大喊,“你胡说!”
光线灭去,我站在了黑暗里。
菲姆托听没听到我气恼的声音,我不知道,但我听见了。
我听见墙壁发出“喀啦”一声,一道裂缝延展开来,而我的鞋尖带有一丝钝感,和心情一样沉重。
对不起,我立刻修好。
我三下五除二用法术复原了墙,感应着浮竹先生的位置,穿过一道又一道的结界,回到了包间。
进门后,我没看到浮竹先生,养前走了几步,就见他整个人都倒在地上,着实吓了我一大跳。
浮竹先生的身体以前就不太好,我是知道的,但到了这边后,显然是呼吸到了另一种空气,比我刚认识他时少咳许多,行动力也强了。
他开玩笑说是“自由主义的空气”,可说这话时,我和他都知道:任何事物,包括自由,都有两面性。
自由,也意味着混乱的存在。
我没想过,浮竹先生变得这样虚弱,跪倒在地上,好似还在流泪。
要是出了什么问题,都是我造成的!
好在,他只是用餐导致的一时情绪过激。
服务生也在这时回来了,他完全不明情况,以为自己刚才是没看清,撞到结界晕过去了。
我当然不能说,是我把它打晕的。
有着骷髅外貌的服务生和我一起,将浮竹先生扶出了餐厅。
其实用上法术,我一个人就能行,但服务生太好心,还是让他帮忙了,我也轻松。
车子已停在外面,将我们等待。
夜风吹来一股硝烟的气息,模糊残骸摊平在地面各处,像是刚经历了一场混战,有人正在将它们打扫。
好在此时是夜晚,看不大清,不然客人们晚上吃的东西大概会吐出来吧。
我严重怀疑,这是菲姆托的手笔。
服务生也不知发生了什么,说去打听一下。
最后几步路,由我一人搀着浮竹先生,让他进了车中,靠在了后面的车座上。
“兰茵卡小姐!”一声轻呼,我回过头去。身形高大的男人匆匆走来,一脸担忧:“小姐,没事吧?”
看着这样的克劳斯,我的良心又受到了谴责。
我说没事,又和他说可能是结界变动的问题,导致我们隔着盥洗室失散了。
服务生也小步跑来,向我们说明了情况。
原来是刚才有人想闯进餐厅,发生了暴力冲突,他的同事之一还掉了脑袋,但现在已经没事了。
他看了过去,他的同事也正望着这边,作为脑袋的骷髅掉了一半,但他还朝我们鞠了一躬。
事情本该这般结束,克劳斯注意到了浮竹先生。
克劳斯忽然面露歉意,握住了我的手,用极为真挚的语气对我说:“扎普的事就交给我吧。希望你们二位,能获得幸福。”
我:“……”
克劳斯是不是误会了什么?我之前和他说了什么来着?
一堆事在我脑袋里,我完全想不起来。
是解释浮竹先生是我上司好,还是不说好?
在我犹豫之时,不远处,莱昂纳多·沃奇——昵称雷欧的十九岁青年——正努力扶着同僚扎普·伦弗洛,要把他带到车上。
本来嘻嘻哈哈过后,醉醺醺地要陷入梦境的同僚,忽然抬了下脑袋,脚和铁一样压在地上,完全挪不动。
雷欧被扎普的重量压到只能低头行走,拉扎普的腿,全无反应,拖他走,更是难于登天。
身旁的人,似乎突然比大理石还要重了。
雷欧也只能停下,努力昂头,无奈地催促道:“就快到了啦,多走几步就到了……”
余光落在远处,他的声音渐轻,不禁和扎普一起看着远处,也停了脚步。
餐厅门的另一侧,克劳斯先生正在和一位女性说话。
一头金发的女性被浅紫笼罩,但这并非是她长裙的色彩,而是她自身散发出来的。
雷欧知道浅紫色的含义。
他偶尔看到有着类似颜色的人穿行在城市里,但无一能被人肉眼捕捉。
前段时间,雷欧还遇见了拳击场的格雷歌尔先生,他的身上也有着类似的色彩。
这么重要的发现,当然要和斯塔菲斯先生报告。
说过后,斯塔菲斯先生全然没有当初听见“存在浑身笼罩在红色中的家伙”时的惊慌。
他平静地待咖啡的热气飘动,然后告诉雷欧,在这座城市里,类似的存在被叫做“魔女”,是属于术士那边的超高级存在,和莱布拉以及众多生者不会有太多联系。
那,克劳斯先生怎么会……
扎普忽然动了。
雷欧决定更先专注于把他塞进车里,系上安全带。
在后面等着他帮忙抬的,还有杰特、钱和K.K.。斯蒂芬先生正在房间里,将几人看住,等待雷欧和服务生回去帮忙。克劳斯先生先出来,则是要出来接吉尔伯特先生的。
但扎普好似转瞬间清醒了过来,手离开了雷欧的肩膀,迈出跌跌撞撞的脚步。
“等——”雷欧下意识以为他要摔倒。
扎普已冲上前去,大声喊道:“安吉丽卡!”
克劳斯和车门一同遮挡了我的视线,因而在扎普来到近前时,我才察觉到他也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