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叔胸口上打起了盹儿。
秦叔低头看了看怀里的男孩,有些意外,他居然没问自己是不是一直在场。
这导致自己准备好的说辞,没能派上用场。
从石港回到思源村,天边已泛起鱼腹白。
“叔,你早点休息。”
“嗯,你也早点睡。”
李追远跑进屋子,来到二楼,直接去洗澡。
东屋卧室里,原本正在睡觉的秦璃听到坝子上传来的动静,坐起了身。
“睡下去,现在不要去见他,他刚回来,也疲了累了,让他好好休息,你现在去找他,他还得分出心思和精力来对你。
一次两次还好,次数多了,是个人都受不了,会觉得烦的。”
秦璃看向柳玉梅,目光里带着疑惑。
“乖,孩子,奶奶不会骗你,想要当玩伴玩得久,那就得两个人在一起时,都觉得舒心快乐,明白了么?”
秦璃躺了回去。
“对了,明早不要太急着进他屋去等他了,等他醒了你再去,最好啊,让他下来接你上去。”
躺在床上的秦璃眼睫毛开始抖动。
“好好好,等他醒了出了卧室门,你就上去。”
秦璃闭上眼,开始睡觉。
柳玉梅帮孙女盖好被子,自己则走到中屋,打开门,秦力站在门口。
进来后,秦力将今天发生的事小声讲述了一遍,柳玉梅点点头,秦力也就离开了。
“哎……”
柳玉梅侧身看向牌位供奉处,她本就有每天和牌位们聊聊天的习惯,可今儿个刚酝酿好情绪,就被一股味道给打断了。
是摆在灵堂上的那颗开了瓢儿的鸭蛋,这个天气……都已经开始臭了。
……
李追远洗完澡时,太爷他们还没回来,他自己就先进卧室躺床上睡了。
一觉醒来,几乎快到了中午。
他看向卧室椅子位置,却没看见那道身影,心里有些失落。
不知道,她今天穿的是什么衣服。
起身,拿着脸盆,推开门,门口也没站着她,东北角看书的板凳上,也没她的身影。
李追远走到露台边,向下看去。
女孩今天穿着一身齐胸襦裙,上衬红,下裙鹅黄,头发披柔在肩,比往常打扮,多了几分活泼俏皮。
她依旧坐在门槛内,一双绣鞋踩在门槛上。
女孩感应到了什么,抬起头,看向二楼。
“稳住,阿璃!”
秦璃站起身,向屋里走去。
徒留柳玉梅在后头捂头叹息。
秦璃来到二楼李追远身前,眼睛看着他。
“我昨晚回来晚了,睡过头了。”
解释了一声后,李追远开始洗漱,然后牵着秦璃的手,下了楼,要到饭点了,他饿了。
楼下很热闹,李三江、山大爷和刘金霞已经对着一盘花生米一碗鱼冻头先喝上了酒。
刘金霞和山大爷身上伤口做了包扎处理,脸上也敷了膏药。
他们没去诊所,干他们这一行的,轻易不得去诊所的,尤其是刘金霞,不少人还是来找她“治病”的。
不过刘金霞做事向来有分寸,知道自己几斤几两,每次给人喝下自己用开水兑糖再兑黑芝麻糊的符水后,都会要求家属带病人去卫生院继续看或者继续吃药,言明自己这只是配合医生的小道。
李追远知道,给他们上药的,应该是刘姨,上次刘姨给太爷上药,手艺就很好。
“润生哥呢?”
“润生啊。”山大爷打了个酒嗝儿,刚准备说话,就瞅见外头润生和秦叔一起从田里回来了。
润生,去种田了。
看着他扛着锄头赤着脚身上汗渍渍的样子,李追远忽然觉得自己有点像是吃闲饭的,虽然确实是。
“吃饭了,吃饭了!”
刘姨招呼大家吃饭。
柳玉梅他们一桌,李三江他们一桌,李追远则和秦璃坐小桌,以及……润生单独坐一桌。
他那一桌在最孤单的角落,面前摆着一个大饭盆,盆里则是从大桌上倒入的菜,上头则插着一根手臂粗的大香。
润生笑得很满足,不知道是对食物还是对香烛,或者,在他眼里根本没区别。
所以,不是大家孤立他,而是那根大香靠近点都得熏眼睛,压根吃不了饭。
李三江还对山大爷打趣儿道:
“嘿嘿,瞧瞧,润生侯的饭量是越来越大了,以后吃饭,可不得直接烧上宝塔香啊!”
山大爷哼哼了两声,闷头扒拉粥。
他现在不想吃稀的想吃干的也不行了,因为牙没了。
饭后,李追远带着秦璃回二楼老地方看书。
坝上这时上来一辆三轮车,骑车的是李菊香,后头坐着的是翠翠。
“妈。”
“奶。”
母女俩一进来就跑刘金霞面前,看着刘金霞这样子纷纷焦急关切得很。
看来,刘金霞早上回到这儿就治伤再打了个盹儿,怕家里人担心,就没先回家。
“妈没事了,没事了。奶好好的,哭啥,不哭。”
刘金霞好好抚慰了一番自己的女儿孙女。
翠翠擦去了眼泪,不再哭了,目光却在这里逡巡着。
“去找你远侯哥哥玩吧,他在上头。”刘金霞朝上指了指。
“好呀。”
“别玩太久,我们马上就带你奶一起回家了,你过两天再专门过来找小远侯玩。”
“知道了,妈。”
翠翠走上楼梯,来到二楼露台,看见小远哥哥和一个衣服很漂亮的女孩坐在一起正看着书。
她平日里很少会出门在村里玩耍,李三江家也是村里人没事儿时很少会去的地方,而秦璃则根本不会出门,所以她以前只在自己奶奶那儿听过一嘴,说三江太爷那儿住着一户长工,带着自个儿老娘和女儿。
今天,还是翠翠第一次见到秦璃。
“翠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