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滑,借着月光,勉强映照出了自己的脸。
他开始给自己看相。
只一瞬间,李追远就觉得一阵天旋地转,整个人摔倒在了地上。
自己再次触犯了不能给自己看相的禁忌,但他不得不看。
而结果是,自己现在面相差得……比之前红衣小女孩对亮亮哥三人所造成的,更惨很多倍。
亮亮哥他们当时是被借寿,油尽灯枯相,而自己现在,则称得上是“神憎鬼厌”,那是一种“生不如死”的命格面相,五弊三缺这类,都会被安排上。
为什么会这样?
“小远,你怎么了?”
“润生哥,我没事。”李追远脱离润生的搀扶,重新看向墙壁。
他开始重新思索,自己把这里格局改变后,会发生什么。
首先,水潭下面的尸体,会全部变成死倒,它们会冲入村子,将这里的活人全部杀光。
这无所谓,至少李追远认为是这样,因为这本就是这个村子该得的报应。
但……接下来呢?
自己是没能力控制这些死倒的,也解决不了它们,要是它们没有在完成复仇后自我消解,就会扩散出去蔓延去其它村子甚至镇子,到时候,就是由自己亲手引发出了一场浩劫。
事实上,等这里风水格局颠倒时,这些死倒的怨念会更强烈,大概率在杀了仇人后也不会消散,那么这场浩劫就几乎是注定的。
这就……算我头上了?
以前在南通时不也这么干的么,太爷也是这么做的呀,难道是因为现在太爷不在自己身边罩不到自己?
不,以前那种只是小打小闹,这种大场面,就算太爷在这里,也肯定罩不住了。
李追远很不理解,凭什么劫道杀人的没事,自己在这里除恶复仇却得承担罪责?
抬起头,望向夜空,要不是不能发出大动静,李追远真想跳起来怒骂:你这算哪门子的天道?
“小远,你……”
润生实在是觉得太不对劲了,小远这一会儿流血一会儿晕倒一会儿又情绪激动的,让他很不安。
“润生哥,你让我静静。”
“哦,好。”
润生蹲到远处角落,默默地点起香,将口袋里的贡品取出,继续吃着,没事做的时候,多填点肚子总是没错的。
李追远双腿叉开,坐在地上,双手则死死抠住身下砖缝。
他在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然后,他忽然发现冷静的效果太明显了,又不得不重新低下头,面露痛苦,心里不断默念“阿璃”的名字,这才将那即将犯病的趋势给遏制住。
“呼……呼……”
重新抬起头,深呼吸。
总之,以牺牲自己为代价,给下面潭水里的人复仇,他是不愿意的。
反正薛亮亮那边会报警,警察很快会出动包围这儿,罪恶也会被绳之以法。
就是这样的话,心里有有点失落,有点不甘心,有点不痛快……很多一点点累积起来,情绪就复杂多了。
呵,自己居然有情绪了?
一时间,李追远都不懂自己该不该为此高兴一下。
虽然这些情绪,在集体出现后,又以很快的速度开始消退,但至少擦出过火花。
这时候,
他想到那对侏儒父子,他们明明很罪恶,可在行事风格上却滴水不漏,似是在故意避开着什么。
他想到了柳玉梅想到了秦叔,他们住在太爷家里,只把自己当作普通人,尽可能地避免一切越界行为。
最后,他想到了一个人。
他以前一直奇怪,那个人为什么不明确去写帮死倒完成怨念也是让其消解的好方法。
他也一直认为,自己看见个风水格局脑子里最先想的就是如何将其改得极端,这里头固然有自己乐趣心理作祟,但书上不教这些思路自己想做也无法下手,书上的内容,本身就具有引导性。
“呵……”
男孩笑了,他想明白了,答案就是魏正道——伪正道。
自己想要的是一个结果,既然直线走的代价太大,那就绕一下嘛,骗一骗,哄一哄这个正道,只要面子上过得去,就能相安无事。
反正,它是个伪君子。
“润生哥,这块绿色的,这块黑色的,和这块红色的,按照我说的顺序,都撬出来,依次交换,但最后一步,就是那红色的,先不要放进绿色的凹槽位置。”
“好,我明白了。”
润生拿起工具开始撬,很快完成了前两步,红色的石头则被他递给了男孩。
“小远,接下来呢?”
“接下来,把动静闹起来吧。
还记得距离祠堂最近的那个民居么,就是我们吃她家玉米棒子的,也是彬彬哥从她家屋子里找出腊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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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润生哥,你现在过去,把屋子里那个女人抓到这里来,记住,速度要快,她屋子里还有一个男人,要是反抗,你不要客气。” 听到“不要客气”四个字,润生的眼睛一下子瞪大了,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
李追远又补了句:“他们是确确实实的杀人犯,你是去抓杀人犯的,公民有义务协助警方办案,维护社会和谐稳定,这不违法。
而且县城墙上标语上还画着‘打死车匪路霸,无罪有奖’。”
润生挠挠头,有些不解地问道:“额,小远,你给我说这些做什么?”
李追远耸了耸肩,说道:“刚刚那些不是对你说的,去吧,润生哥。”
“好嘞!”
润生抄起钢管,打开祠堂门,跑了出去。
李追远倚在门口,一边眺望着那边情况一边把玩着手里的这块红色石头。
他嘴角挂着笑意,他察觉到了,甚至还用手去尝试压一压,却没压下去。
这笑容不是演的,因为他现在是真的快乐。
这股情绪很持久,一直在小火炖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