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
【讨论声才渐渐消失。】
【陈怀信看向众人,再度开口说道“一百文?不!要一贯宝钞!在长安城里,一个勉强充饥的炊饼,要花费足足一贯宝钞才能买到!”】
【听到这话。】
【乡勇军里顿时一片哗然!】
【他们脸上满是不敢置信!】
【一贯宝钞。】
【那可是一千文铜钱啊!】
【“骗人的吧?”】
【“在俺村里,这都能换好多东西了!”】
【“不可能吧!就算是长安城,一个充饥的炊饼,怎么都不该卖到一贯宝钞,一百文都很贵了呀!”】
【“好些年前,我去过郓州买米,当时一贯宝钞都能买上一石米了,怎么在长安城里,才能换一个炊饼?”】
【“……”】
【议论声再次响起。】
【几乎所有人都不相信,陈怀信所说的那番话,因为这实在是有些太荒诞了!】
【而陈怀信保持着平静,目光看向乡勇军里的一个中年人,说道“您是多久之前去郓州买米的呢?”】
【“大概有二十年了吧!”那中年人回答道,“那时候皇帝老爷刚刚发行大承宝钞,当时我们很多人都在怀疑,这东西有没有用,生怕花不出去呢!”】
【“那你最近还有没有去过郓州买米呢?”】
【“七八年前还去过一次,当时买一石米,要花上三十贯宝钞……”】
【话还没有说完。】
【中年人就已经沉默了。】
【而听到他们对话的乡勇军,此时也都反应了过来。】
【对于他们来说,铜钱和大承宝钞,已经很久没有用过了。】
【那些在加入乡勇军前的村民,很多时候都是采取以物换物的形式,去兑换自己所要的东西!】
【他们对于大承宝钞的印象,还停留在很多年以前。】
【而现在的大承宝钞……早就已经不值钱了!】
【“我就说嘛,之前在县城里乞讨的时候,我还奇怪,为什么会有人提着一沓一沓的宝钞,去粮食铺子里买东西,因为不拿这么多,还买不到多少粮食!”】
【“俺记得,朝廷之前说,可以随时拿大承宝钞,去到钱庄换取等价的铜钱,可是俺村里,没有一个人兑换成功的,全都是被护院给赶出来的!”】
【“哼!钱庄只是不给我们换而已!我可是亲眼见到,戴着官帽的老爷,拿着一贯宝钞,兑换了一千文铜钱!”】
【“当时我还不服气,也想要将我的宝钞给换成铜钱,但那护院将我赶出来,说老爷们能换,不代表我也能换,还跟我说这事连想都不能想!”】
【“……”】
【这一次。】
【那议论声更是大上许多!】
【钱财之事与所有人都是息息相关的!】
【普通百姓被迫使用大承宝钞,想要像是以往那样买上物件,却发现同样的价钱,宝钞却根本买不到、甚至还一天比一天贵的时候!】
【那心中的不满与愤慨,自然而然的堆积了起来,直到现在才敢发泄出去!】
【陈怀信站在篝火旁,看着那讨论声越来越大的乡勇军。】
【他其实也没有想到,自己都还没说太多事情,那**裸的现实,那所遇到的现实,那被按在泥土里对他们说不允许站起来的现实,就已经让乡勇军愤怒了起来!】
【或者说。】
【这就是应该的!】
【“将战争的影响转移到百姓的身上。”】
【“用不断发行的大承宝钞掠夺那微薄的积累。”】
【“哪怕没有我。”】
【“承国的未来。”】
【“也必将是叛乱不断!”】
【陈怀信在心中想着。】
【他前往长安城时,曾想过该如何解决这个问题,那脑海中的知识告诉他,这个问题叫做通货膨胀,过多的发行大承宝钞,让它已经变得跟废纸没有太大区别!】
【但是。】
【那是曾经的自己所怀的理想。】
【跟如今的他又有什么关系呢?!】
【他现在只想看到承国血流成河!】
【“先生!”】
【“为什么会这样?”】
【有人忽然冲着陈怀信问了一句。】
【其他人听到这话也安静了下来。】
【所有人看着陈怀信,那眼睛里满是疑惑,明明在最开始,大承宝钞跟铜钱一样,所买到粮食的花销没有任何区别。】
【可是渐渐的,铜钱还是铜钱,没有任何变化,大承宝钞却慢慢变得不值钱了,买上同样的东西,要付出比铜钱多十倍百倍千倍的花销!】
【他们无奈,被迫回归了以物换物,勉强让自己的生活能够维持下去,但是他们那辛辛苦苦攒下来的钱,怎么却忽然变得越来越少,甚至是直接没有了呢?!】
【乡勇军不理解。】
【陈怀信并没有解释,这是由于通货膨胀导致的,那脑海中的知识告诉他,在面对普通人的时候,不要去说什么深奥专业的词汇,越是简单就越是容易被人理解,也越是容易能够让人听进去!】
【“因为……我们的钱被抢走了!”】
【陈怀信直接了当。】
【本就愤怒的乡勇军,眼神中更满是凶光!】
【“是谁抢走了我们的钱?”】
【“是地主老财!是官府朝廷!是世家门阀!是皇帝圣上!是……这个国家!”】
【陈怀信指着天空。】
【乡勇军的眼睛瞪大!】
【一直以来,无论发生什么,百姓都会在心底想着,皇帝老爷的初衷是好的,只是被朝中的奸臣执行坏了。】
【但现在!】
【陈怀信打破了他们那心底最深处的想法!】
【他将皇帝给直接拉了出来,并且指着她说,就是她夺走了你们的钱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