澹台怜怒道:“你居然烧大师兄!”
“我不是故意的……”
话没说完,温若流的脸上忽然闪过了几分不可置信之色,反手将朱红的长袍脱下,飞快地一抖!原来被他折在了衣襟中的其余三张测灵符均已燃起了白烟,落地以后,明火顿生,竟瞬间攀上了众人的衣角。
简禾:“!!!”
她一个箭步飘了过去,往他的衣裳上卖力地狂跺。好不容易将火踩灭了,丛熙宗的弟子一拥而上,迭声道:“大师兄,你没事吧?”
“大家有没有烧伤?”
……
围观的没有入选的群众还想看热闹,被丛熙宗的弟子送出去了。至于通过了测试的人有心看热闹,却被催着去后殿登记姓名了。
简禾被挤得趔趄了一下,正想趁乱缩走,却感觉自个儿的衣领被揪住了。众人这才回头,将狐疑的目光投向她,仿佛她是个演技拙劣的魔族间谍。
“你是在存心捣乱吗?”
“第一次是巧合,难道第二次也是巧合吗?还说你不是故意的!”
简禾干笑道:“其实,你们或许不信,是那个火自己跑过去的……”
有人怒道:“还敢狡辩,这事不能就这么过去!”
“师兄,怎么惩戒她?”
这次可是跳进黄河水洗也不清了,简禾求饶地看向了温若流,她感觉温若流其实没有生气,湿漉漉的双目眼巴巴地看着他,犹如某种落入天敌手中的小动物,连连作揖。
又可怜,又可恨,又有种让人搓揉摁扁的欲望。
温若流手指微微用力。
其实,在刚到丛熙宗的那一年,在外面野惯了的他,曾经对丛熙宗约束弟子的教规很不服气,早已打定主意,利用这些傻蛋养好伤后,就离开这里。
是的,离开这里。
之所以老是想着“离开”,不仅因为他不适应被管束,也因为在养伤的过程中,他总觉得自己怪怪的。
阿廉被带走,他追到了屠雪城,和两个初次见面的人联手,救出了一群小童,再被丛熙宗救起——他的记忆告诉他,这就是那个晚上发生的全部事情。
只是,他那条腿是怎么被咬伤的?
阿廉一个小孩子,是如何拖着一个几乎走不动的他,在那么短的时间内,就跑到了潜龙山下的?
和阿廉一同梳理过当晚的事儿,两人的记忆别无二致。
但是,温若流就是觉得,有些东西不一样了。他一定是忘记了一些重要的事情。如果可以早点下山,回去熟悉的地方走走,或许就能记起来了吧。
腿伤岂会康复得那么快,在这几个月中,等待着他的,是一道从未开启过的大门。
在这里,温若流点燃了人生中的第一张符咒,念出了第一句咒文,得到了属于自己的第一把剑,第一次让仙剑滴血认主,亲眼见证它的剑刃从黯淡变得熠熠生辉,第一次使出了破风剑式,第一次不费吹灰之力地斩掉了魍魉……
他才终于明白,过去十五年,自己不过是只可笑的井底之蛙。
他才明白这个世界上,山外有山,人外有人。原来,除了一辈子在市井当个混混以外,他还可以走上这样一条让人目眩神迷、流连忘返的仙途。
不服气、不甘心的心思,与对仙道的惊艳与着迷互相矛盾着。如今丛熙宗还活着的弟子都不知道,当年温若流的叛逆期持续了足足一年,犯禁和受罚不比他们少。
也亏丛熙宗曾经的师兄们爱才惜才,看他灵力强劲,实在是棵好苗子,一直坚持教导,才有了今日的他。
而让温若流彻底改变的那件事,是他入宗一年,第一次跟着师兄外出除祟。在回程时,他们冲撞了魔族人的路。温如流眼睁睁地看着魔族人将他熟悉的人切瓜砍菜一样杀掉,师兄们憨厚的笑脸、尚且年幼总是与他斗嘴的师弟们,一个个变成了死人……
他腹部中了一剑,落入河中,侥幸没死。
就是从那一刻起,那些可笑的抵抗彻底败下了阵来,莫名其妙的叛逆期突然结束了。温若流终于不再抗拒该担负起的责任,也不再想着什么时候可以下山离开,回到从前自由而浪荡的生活中去。
丛熙宗的师父都说他经过这件事后,开窍了,沉稳了很多。
其实,他只是不断在想,如果自己从一开始就好好地学了,会不会那天就能多救下一个人?
如果他从现在改变,下一次,是不是就不用看着熟悉的人死去而自己什么也做不了了?
选择了这条路,越来越多新的师弟妹涌入了丛熙宗,时光的洗练,让温若流骨子里的流氓气和恶劣彻底沉淀了下去,也渐渐淡忘了那个“下山寻找记忆”的可笑的念头。
毕竟,有些东西,若真的存在过,又怎么会彻彻底底地忘记?唯一的解释,便那是他在养伤时神志不清的臆想。
而到了这一刻,不知为何,盯着简禾这幅求饶连连的模样,他心底那丝许久没有见过光的恶劣本性颤了颤,危险的征兆被隐隐地勾动了。
……
“师兄,师兄?”
温若流一阵恍惚,回过神来,出于直觉,手已施力,将她拽到了自己眼前,道:“诫罚就免了。”
众人道:“就这样算了吗?”
简禾松了口气,便听温若流低低笑道:“不。大诫不必,小惩要有。”
……
…………
正午。
简禾坐在了丛熙宗后院的天井,眼前放着一大木盆用冷水泡着的校服。后方还堆积着好几盆没洗过的。这些都是当日被她烧过的倒霉蛋的衣裳。不光要洗,她还要一针针替他们把烧焦的部分剪掉,将破洞缝起来。
唉,没办法,谁让她把人家的衣服弄坏了呢。虽然不知道为啥那个火会乱窜,但是自己闯的祸,还是得自己背的。
简禾擦了把汗,生无可恋地继续搓衣服。
就在这时,一个小脑袋从院门探了个头进来,唤到:“小师妹!小师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