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是夫妻。”陆还凛神色清明,冷静开口,声音将影绰烛火都浇的一派平静。
浅喜似苍狗,深爱如长风。执着于一句喜欢,不如在行动上留住天长地久。
姜绾看着他的胸膛,浅浅笑着:“我明白了。”
“夫君。”
“嗯。”
“你与玄凤思,为何总是不死不休?”姜绾觉得有些疲惫,不愿再与他探讨关于喜欢不喜欢的话题,干脆问起他玄凤思之事。
陆还凛又一次将她像往常那样放坐在自己腿上,墨黑的眼底爬上一丝冷意:“我刚入不周山时,剑冢有我师门十人常在,此十人已临近得道,皆为天涂宗各峰长老。”
“不周山剑冢除了魂印,地下还有一道远古七杀剑魂,此剑魂若是现世,便是不灭不休,世道必遭灭顶之祸。”
“玄凤思为了得到这道剑魂以一统玄州,借了魔族祖先夜伽罗之力攻入不周山,令我镇守剑冢的师兄长们尽数战死。”
当日惊世之战,如今想来依然清晰。
玄凤思借来魔族远古祖先夜伽罗之力,带着魔族近三千精兵攻入不周山,当时镇守在此的天涂宗长老们拼死护住七杀剑魂,直到最后一个人倒下,也未有放弃和逃命之想法。
彼时陆还凛才十五岁,眼睁睁看着平日严厉克己的师兄长们一个个倒下,而自己却只有那么一点可笑的还手之力,近乎目眦欲裂。
曾经他心中“道”的化身们,就这样浑身浴血死去了吗?
玄凤思挖出一半七杀剑魂时,莫含之带着季颂青和近乎整个天涂门金丹期以上弟子终于赶来不周山,加之其余仙宗各宗主、长老助力,才将邪法高深,又有夜伽罗附身的玄凤思压制,七杀剑魂得以继续镇压在地下。
只是七杀剑魂究竟还是有逸出的散魂流落于凡间,这些散魂见人便杀,异常嗜血,令凡间生灵涂炭近十年,各仙宗才堪堪将七杀散魂全部收尽,重新归放于不周山地下。
凡人无错,却无辜尸横遍野,仙门即将得道者,也因此以身殉道。
玄凤思罪当千刀万剐。
此一战魔域元气大伤,玄凤思也躲进魔域修整并等待时机再度出山。
从此陆还凛一人守着十位殉道师兄长的坟墓,靠着无上的天赋、与七杀剑魂的感应和剑冢中所有关于剑的谱籍修出惊世剑道,却始终独守不周山剑冢不曾真正下山。
未曾想五十年后,前来与他同守剑冢的师姐白清漪,却爱上了手上沾了无数凡人与修士鲜血的玄凤思。
此情不容于世。
不周山剑冢深处,有一座玄石组成的大陵,里面有两具从来无人打开过的黑木棺材。黑木棺材身后,便是不周山预言壁画,是天道与这人世间唯一直白的连接。
不周山壁画预言了白清漪之死,其因不是因为毒女姜绾对她恨之入骨,而是因为她要偿她爱上满手血腥的玄凤思的孽。
白清漪再爱玄凤思,也没资格替这世间所有死于玄凤思手下的冤魂原谅他。
陆还凛的师兄长,也是白清漪的师兄长,他们以身殉道,也绝不是为了让她与杀人凶手百年好合。
善恶终有报。
姜绾听他说完,只是在他怀里疲倦垂目。
如此深仇大恨,而她姜绾又是魔宫之人,砸碎魂印,害死白清漪,陆还凛如何能喜欢她?
也许一句“我们是夫妻”,已经是他能说的极致了。
姜绾又抬头看他凌厉的下颚线。
她想,他确实不会爱她,因为他们根本不在一条路上,错误的开端,当然需要正确的结束。
“确实是个壮烈的故事。”姜绾向他淡笑。
说起这些事的时候,陆还凛依然是平静的,即使那些记忆如此清晰,他也明白,逝者不可追,唯有走好前路,才能踏破遗憾与虚妄,寻到自己心中的道。
姜绾盯着他的脸,一只柔弱无骨的手逐渐向下。
他看着她的眼神逐渐变得又深又沉。
“夫君,糯糯帮你,好吗?”
姜绾想,她也有她的路,每个人有每个人要做的事,分开后前行,也许前路才会更明朗。
陆还凛只是看着她的眼睛。
她又一次吻上他的唇,没有经过他的同意,手便开始不断动作。
随着她的动作,陆还凛的呼吸逐渐变乱,甚至第一次忍不住离开她的唇,高高仰起下巴,喉结上下滚动,闭着眼睛克制自己充满欲念的声音。
一室安静,只有他喘息的声音格外清晰。
到达极致时,他终于还是无法克制的出声:“糯糯。”那一刻,连清冷的声线都变得动人。
后来姜绾才知道,原来这就是他最后一次叫她糯糯了。
姜绾给陆还凛下了昏睡蛊,因为她知道他从不对她设防,又或者,他是故意不设防。
因为她没在他身上找到昆琅山魂印碎片。
她的蛊能对化神期修士有多少作用,她自己也知道。
所以,魂印碎片一定被他放在了季颂青身上。
但至少,他不在的话,对付季颂青会容易的多。
姜绾离开房间,先是去附近书法先生的文房敲门借了一副笔墨,打开宣纸,认认真真写下三行字。
“误相逢,终成空。”
“今日一别两宽,惟愿郎君千岁。”
“只望,我与旧事归于尽,来年依旧迎花开。”
姜绾没有好好练过字,写的也就不过尔尔,但每个字都很认真。
她悄悄回到客栈,将这封休书放在陆还凛身边,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