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橘和江朝北牵过很多次手。
幼儿园放学时候园长让小朋友们牵着手回家,再长大一些扮家家酒,他俩和周思宇演过一家三口,初中跑步训练的冲刺阶段总是江朝北拉着她跑。
“我刚忘拿水了。”
手腕的肌肤能感受到少年指骨的轮廓,陈橘觉得有点奇怪但没多想,转了下手腕,把水递给他。
“你渴了是不是?”
毕竟跑了3000米。
江朝北片刻之前才拨开人群往这边走来,不远处有人频频看向他们,偶尔交头接耳,讨论陈橘是谁,为什么和江朝北牵着手,自己是不是刚暗恋就失恋了。
“这有什么,”贺凯旋一副他们大惊小怪的表情,“人从小一起长大的,着急了拽下手而已。”
他手往后面一背,模仿教导主任王海龙,老气横秋地叹气:“现在的孩子真是思想太龌龊,唉!”
贺凯旋说完就转身,出戏比谁都快,手搭在江朝北肩上。
“刚跑完就休息不好,走,北哥,我陪你在操场走两圈。”
江朝北还没同意,贺凯旋就强行带离,几乎是绑着他到了跑道外圈。
“怎么样,”走出二十米,贺凯旋满脸得意地和江朝北邀功,“我打掩护打得不错吧。”
多自然。
江朝北没听懂但实在太累了,没说话,拧开瓶盖,喝了小半瓶水,沉默地和贺凯旋走了一圈半,找了块空地坐着休息。
“我都知道了,”贺凯旋没坐,在江朝北面前走来走去,“你放心北哥,我肯定给你俩保守秘密。”
江朝北恢复过来一点,抬眸:“什么秘密?”
“北哥,装就没意思了。”
贺凯旋的脚在江朝北面前来回蹭,球鞋和橡胶地摩擦出刺耳的声音,他一脸尽在掌握的表情。
“我都看见了。”
“看见什么了?”
贺凯旋没说话,还是死命在那儿蹭鞋,右手还举在空中,嘴角还挂着成竹在胸的笑,看起来像诡异的木偶人。
“两件事,”江朝北把水瓶往旁边一扔,瞥了眼贺凯旋,“第一,把你44码的臭脚拿开,第二,有事就说,有病就治。”
他的表情过于严肃,贺凯旋愣了下,意识到江朝北是真的疑惑不解,手放下来,44码大脚的动作也停下。
“北哥,”贺凯旋咽了下口水,“你和陈橘没在谈恋爱啊?”
因为没底气,贺凯旋话问得特别虚,观察江朝北的反应。
矿泉水瓶又回到了少年手里,软塑料被他捏来捏去,江朝北沉默了好几分钟才回答,说没。
“不好意思啊北哥。”
江朝北倒不至于撒谎,贺凯旋确认自己是真误会了,挠挠头。
“我那天看见你给陈橘系鞋带了,再加上吃饭前你不是帮她挡太阳吗,我就误会了。”
贺凯旋那天打完球哼着歌往车棚走,看见江朝北和陈橘单独聊天也没多想,毕竟人家是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
他刚准备打个招呼,抬手的瞬间就看到他北哥!他不可一世、洁癖严重的北哥俯身,低头,给一个女孩子系鞋带。
他当时的心情和看见恐龙复活、冰山喷火和王海龙突然变成窈窕少女差不多了,第一反应就是他俩早恋了。
震惊了几秒又觉得合情合理,毕竟两个人一起长大,江朝北和别的女孩说话都少,陈橘……贺凯旋记得没分班之前她和周思宇关系也还行,只不过没那么要好。
再往前想想,怪不得江朝北把张子博收拾得那么狠,一切都有迹可循。
窥见这场秘密恋爱以后贺凯旋就自觉当起爱情保安,以一种祝福的心情开始打掩护,没想到是个大乌龙!
“不对啊。”
贺凯旋CPU都快干烧了,嘶了声,发现矛盾之处,没谈恋爱的普通朋友能这么甜?
他整理了下措辞:“北哥,那我这么问吧,你想和陈橘谈恋爱不?”
江朝北脖颈处刚褪下的红卷土重来,一直烧到耳朵根,塑料瓶被他挤得能回炉重造,少年的唇张合了几次却说不出来任何有意义的字眼。
“我,不是,我俩怎么可以,不是,陈橘……”
江朝北像是台宕机的机器,无法正常运转,出神地望着七班台阶的位置,陈橘低着头在写题,钱圆圆和她说了什么,她抬头,笑出脸上的梨涡。
陈橘和他一起长大,他可以喜欢陈橘吗?那不就跟兄妹乱/伦一样吗?哦对,他们不是亲兄妹。
所以他是把陈橘当妹妹?好像也不是。
贺凯旋又换了种问法,催促:“北哥,你喜欢陈橘吗?”
又是只能听见风声的沉默,江朝北过了足足五分钟才有动作,摇头。
“我不知道。”
“贺凯旋,”江朝北的神情是他没见过的迷茫,“我不知道我喜不喜欢陈橘。”
“可能哥们今天给你一下干太猛了,”贺凯旋拍拍他的肩膀,“没事儿,理解,你慢慢想。”
江朝北看起来像个呆瓜,傻傻地追问:“我怎么想?”
“怎么想?”
贺凯旋深感书到用时方恨少,憋了半天,发音时候差点带出来口水,但掷地有声,“当然是follow your heart!”
听从你的心,它从不欺骗你。
……
不到六点,运动会第一天的赛程结束,简单集合以后校领导宣布晚上在操场放电影,叮嘱学生们抓紧时间吃饭和晚上注意保暖。
陈橘不怎么饿,没去食堂,回教室呆了会儿,把桌兜里剩的华夫饼吃掉。
曾可馨从后门进了教室,她校服裤子改得窄窄的,裤脚处是故意露出的脚踝,被冻得通红,她踟蹰了一会儿,走到陈橘的座位附近。
陈橘抢在她面前开口,摇头:“我不会说的。”
莫名其妙的一句话,但两人都知道指得是文庙的失败告白。
温秋楠下午莫名其妙叫她过去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