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缕淡白色的轻烟,从灶台里飘了出来,莲禅峰上久违地飘了浓厚的药草异香。
湛凌烟盖锅炖药,在期间等候时,不经意觉察到了一小撮目光。
那是施寒玉。她孤零零地站在转角处,扒拉着墙角,探头往这边看来,喉咙上下耸动着,目光似乎有些渴望。
只是,在湛凌烟看过去时,那女孩子便匆匆低下了头,裹着那脏兮兮的衣裳躲开了。
湛凌烟收回目光,专注盯着眼前的火候。火焰橘黄地跳动着,好像把她眉眼压着的清雪融化了些许。
药宜精粹,她只取最好的部分。这部分灵草下去,只萃取出了一日的量。
余下的渣滓,湛凌烟全部泼在了草丛里。
她前脚刚走,后脚又听到些窸窸窣窣的动静。
——又是她。
那个小姑娘一瘸一拐地走过来,盯着湛凌烟走开。然后她跪了下来,把那堆东西捞开翻找,拈起几颗煮烂的药果,也不忸怩,拿在嘴里就开嚼。
“……”
湛凌烟一面走,一面将手里熬出的一碗药一口饮尽,她的余光看到那小丫头在干什么时,只感觉额角跳得愈发生疼。
她快步走过去,一把捏住施寒玉的手腕,凝眉道:“吐出来,有毒。”
也不知这位三弟子头脑里装的什么浆糊,又是一惊,挣扎起来,但是嘴里却半点不停,甚至隐隐约约还加快了些,似乎生怕她又抢她的。
上一次湛凌烟让她别吃那馊饭,是实在恶心,难以接受,何况那也不该是人能入口的东西。
这一次湛凌烟也不曾骗她,是药三分毒,何况是萃取的灵草药,威力更猛,单独吃毒性自然也更大。
见她冥顽不灵,湛凌烟下意识提气丹田,运功想要给她催吐,但是僵硬地搭了一会儿脉后,才想起自己也没有修为了。
……当真好不习惯。
她眉梢皱得更紧,只能捏起少女的腮帮子,逼迫她吐出来。
“松口!”
“呜……”施寒玉猛地甩头,一边推搡她,几番僵持不下,只是许是受伤不轻,没太多力气,最后又被那女人强行逼着催吐。
与其说施寒玉像个十几岁的小丫头,明明更像什么不懂事的小兽,只晓得护食。
不计后果地护食。
施寒玉仍然不死心,挣得厉害,一边扭头,口里呜呜着往后退,湛凌烟的拇指一偏,不小心摁到了她脸上的伤口。
少女疼得嘶了一声,眼眶都疼红了,这才下意识松了口。
药渣落了下来。
不知为何,她张着嘴,竟也不挣扎了。
湛凌烟也松了力道,拇指蹭了蹭手上沾染的血迹,那鲜红让她轻微地皱了下眉。
只是,还没来得及抽回手,她就听到了一声浅淡的“啪嗒”动静。
湛凌烟怔了一下,手僵住没动。
豆大的泪珠子从那双疲惫的、黯淡的眼睛里淌了出来,毫无征兆地,正打在湛凌烟的手背上,发出轻响。
泪是热的。
有点烫。
“死了也好。”施寒玉流着泪说:“反正我不想活了。”
“我之前不是抢了你的药吗。你打死我好了,我在底下也谢你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