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跳回滴水瓦上,一动不动,好似大家从未发现过它似的。
鲁达也不再耽搁,在他的示意下,史进盘息闭眼坐在棺材前。
然后鲁达取出公孙胜绘制的甲马神符,上有‘果斋寝炁八埃台戾’八字,贴在史进的头顶。
“记得,待会无论听到什么,看到什么,你也不要开口说话……等入了幽冥,在其他鬼神眼中,你就是一匹驮马,懂吗?”鲁达认真的叮嘱史进。
“我晓得,哥哥放心。”史进瓮声瓮气的回道。
鲁达点点头,脱了鞋子,一反一正的放好在棺材外,然后就躺入了棺材中。
走阴入幽之人,有许多忌讳讲究,两只鞋一反一正便是其一。
相当于一脚在阴间,一脚在阳世,就算走阴途中遇到艰难险阻,躯壳也会有些许异样反应,此时便可将两只鞋都正过来还阳。
当然,若是被什么野猫冲撞,将两只鞋都碰反了,那便犯了忌讳,届时上不接阳,下不入阴,人不人鬼不鬼,那就万事皆休了。
不过有白素贞在此为鲁达护法,鲁达也不担心出现什么意外。
躺进了棺材,鲁达倒是觉得颇为新奇,一时之间思维颇为活跃。
他毕竟就是个不安分的主儿,这走阴入幽对他来说,更是前所未有的体验。
旁人遇到这种走阴入幽之事,基本都会忐忑担心,辗转反侧。
他倒好,还有心情寻思,自古及今,鬼日日增,将大地不能容,故阴间之鬼数目几何?
自己杀了这么多人、这么多妖精,到了阴间碰到他们,会不会有些尴尬?
阴间的吃食美酒,可有什么特点,有什么滋味?
渐渐地,鲁达意识开始模糊,很快就沉沉睡去。
八腊庙中,房梁上。
白素贞柔若无骨的侧躺着,一只纤纤脚丫儿悬挂在空中,一点一点的。
尤其是那双眼睛,温柔如水的同时又妩媚入骨,一直注视着殿中鲁达的动静。
见‘讨亡术’生效了,白素贞却突然想到了小青,
“小青真是,这几日也不回家,也不知道去祸害谁家的猫猫狗狗了。”
白素贞心中泛起几分忧虑。
但想着以小青的道行和手段,渭州之大,也只有寥寥几处能够困住或者伤害到她,比如岷山一些世外道场、雾雨坑……亦或者人道气运昌盛之地,比如州衙、袁氏府邸等地。
想来只要小青不是愣头愣脑的,应当问题不大。
……
鲁达睡得迷迷糊糊,也不知过了多久,忽而睁眼坐起,只见得灯火惨白,四下景物皆是灰白色,毫无生机。
而史进也迷茫的站在原地。
“智深哥哥,我们已经到了阴间?”
“此乃半步多,你可以理解为此处为阳间到阴间的津渡驿站。”
鲁达解释了句,抓住雪花镔铁棍,紧了紧腰带,这才推开庙门,举目张望。
只见八腊庙还是那个八腊庙,与平常一般无二,只是死气沉沉的,没有风声也无虫鸣,安静得令人发狂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一眼望去,
“你这人倒也奇怪,有马不骑,还牵着马走。”
忽而,不知从什么地方钻出一个小脚老太太,黄裤子黄袄,黄帕裹头,满脸麻子坑坑洼洼的,嘴里叼着个烟袋锅子,正不停的吞云吐雾。
小脚老太太抬头看了鲁达一眼,又看了史进一眼,慢悠悠道,
“就是你要讨亡,去阴间呐?先说好,既然受了尔等符篆摄力,我只负责将尔等引到黄泉路。你们是谁,老朽也不在意,到了阴间,也别说跟我有什么纠缠……”
这小脚老太太便是八腊庙附近的土地婆,此刻说了几句‘免责申明’后,也不多问,就在前面带路。
这土地婆的态度颇为冷淡,但带路还算利索,飘荡在空中。
不多时,遥遥可见一座凉亭,亭身柱子上贴着一副对联——
阴阳生死地
人间来去间
而在凉亭中,则挂着一口丈高的大铜钟,已经锈迹斑斑,结满铜绿。
大铜钟下,是一口分不清年代岁月的六角深井,井口狭窄,从井口往下望,深不见底,漆黑一片,井缘上挂着一条手臂儿粗的铁链,像是无穷无尽般,探入井中。
而此时,正有一个穿着不黑不白的长袍,左手托簿册,右手持印章的鬼差,立在井外,似乎还在打着瞌睡。
“喏,到黄泉路了,别说是老朽带你们来的……神霄宫真的好大的威风,哼!”
小脚老太太冷哼一声,也不待鲁达二人反应,便化作一缕黑风消散。
“咴聿聿~”
史进在马叫,询问鲁达该如何是好。
鲁达驻马看了会,牵着史进走到亭外,朗声问道,
“大神,敢问此处便是黄泉路?路呢?”
那鬼差缓缓睁开眼,目光浑浊,不咸不淡看了鲁达一人一马,道,
“路在井里,我便是开具路引的鬼差,你可看到这锁链了?便是用来锚住黄泉路,免得被其游走了……”
“嗯?洒家不是听说黄泉路乃康庄大道,接引四方鬼魂吗?”
鲁达愕然的看着这口井道:“井口如此狭窄,鬼魂若从此过,不会拥堵么?”
“你是第一次死吧?这都不知道,早就改了。”
鬼差摇了摇头,道,
“世上万千生灵,一滴水有十万八千虫。每一弹指间,便有无数鬼魂阴灵诞生,乃恒河之数。若是阴司健全,十殿阎罗尚在,一念之间便可了结因果,勘登阴寿,自然来者不拒。
但现在不成了。十殿之上,不见阎王,海量的鬼魂阴灵,早就难以消化……几百年前,就有阴司大神出手,把黄泉路炼化丢进这口井里,限制进出。”
鲁达有些傻眼了。
怎么阴间也玩阳间这套?
自个儿办事效率低下,就来个缩减办事窗口,美其名曰特事特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