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道宗皇帝见神霄宫如日中天,便心生不喜,想扶持其他势力,与之分庭抗礼,犹未可知。
“哼!”
公孙胜面露不愉之色,不善的看了沈丰玉一眼。
他没想到,汴梁居然闹出了这么大的事。
恐怕神霄宫中那些老家伙们,早就忙得焦头烂额了。
对于沈丰玉跟袁术之间的那些腌臜事,公孙胜也大抵知晓。
本来之前,他对这位被挚友暗算,被占去知府之位,甚至落得身死下场的沈丰玉,还抱有几分同情叹息之意。
可惜,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沈丰玉,路走岔了。
如今的沈丰玉,不再是百年前那位渭州官场的后起之秀、有德之士,而是披着人皮,实为歹相,一心复仇不计后果的厉鬼。
已入杀劫中。
“废话少说,有事直言。你若是单纯想到贫道面前,显摆卖弄,那也勿怪贫道以大欺小!”
“咳咳……听说前辈在渭州城中摆摊算卦,不知可否为在下算一卦?”
公孙胜表情漠然,冷笑道:“想让贫道算卦?你还不配!再去修行几百年再来吧。”
别看公孙胜一副童颜鹤发,老气沉沉的模样,但论年纪,可还未到花甲之年,比沈丰玉小多了。
可此刻,沈丰玉却心甘情愿的叫公孙胜一声前辈。
盖因修行界中,不论年纪大小,只论修为道行,讲究一个达者为师。
被公孙胜毫不留情的训斥,沈丰玉脸色不改,颇有种唾面自干的气度。
他反而神色肃穆,行礼说道,
“还请前辈不要插手今晚之事,作壁上观即可。晚辈愿意以一枚‘玉液还丹’作为谢礼。”
玉液还丹?
公孙胜听了,眉头一挑。
筑基修士,还说到底,其实就是一个凝地煞,聚天罡的过程,地煞天罡合一,就如同日月合璧,璇玑停轮,体内的脉息都近乎停止流动了。
如此才能在静之极、死之极,悟得动之极、生之极。
而这动静之间,生死之中,便是金丹。
而金丹初期·铅汞,便需进阳火,退阴符,修栽补法,直至丹田中出现一把真火。
再用这真火,淬炼这枚铅汞金丹,直至成为龙虎大丹!
在玄门内丹中,有一句重要的口诀“外火不入,内火不出”。
外火,便是一切外在的道韵、风雷雨电四象八极之物,内火,便是修士本身的神炁,两者合一,便是一把真火。
此真火,神威赫赫,诸邪睥睨。
哪怕不修火法的修士,到了金丹境界,玩起火来,也是一等一的行家,即便是沉浸火法百年的老筑基,都难以在火法上争锋。
这便是境界压人,大巧不工的道理。
而这把真火,同时也是金丹初期·铅汞,用来淬炼金丹的重要薪柴。
只是,在淬炼铅汞金丹,乃至整个金丹境界,都会有各种各样的外魔、幻象加身。
而这‘玉液还丹’,便可刺激修士在舌根之下,分泌玉液,玉液不散,便本我不乱,可在外魔幻象前,保留一丝理智。
可谓是金丹修士的护道至宝,极度珍贵。
公孙胜不愿意过多沾染因果,施展法术,便是于此。
做的太多,牵扯的太多,看到的幻影、生出的心魔便越多。
若是不自持恪己,放纵心底欲望,指不定哪天就脱冠赤足,闹市裸奔,说什么吾道成矣了。
公孙胜心中有些火热,但却面露冰冷之色。
“明日之后的局面,暂且不说。今夜,你在贫道眼中,便还是邪魔外道。你这外道行事,若是殃及无辜,也敢要求贫道袖手旁观?”
“还请前辈放心。我只诛首恶,不伤旁从。只是过程中,或许会引起惊慌,但却无伤大雅,还请前辈高抬贵手。”
公孙胜闻言,沉吟几息,这才无奈道,
“罢了,看在官家的面子上,贫道答应你了。”
沈丰玉面露大喜之色,干瘦的上下颔骨碰撞在一处,发出格叽格叽刺耳的声响。
他从怀中取出一只玉盒,双手奉给公孙胜后,便连声道谢,快速离去,隐没于人潮汹涌中。
看着沈丰玉离去的背影,楼观陋憋得有些难受。
其实无需沈丰玉恳求的,这一清先生本来就没打算出手。
现在等于只是嘴皮子上下一碰,不仅平白赚了沈丰玉好处,还落了个人情。
一清真人狡诈如狐耳!!
楼观陋心底默默想着。
察觉到沈丰玉的气息彻底消散了,公孙胜这才下意识扯动自己脸上的胡须,忍不住干笑几声,就如同偷着鸡的狐狸。
他这才注意到,本来站在自己身边,都调集起法力做好‘除魔卫道’准备的楼观陋,不知什么时候,又摸摸索索回到了自己身后,银桂的阴影下。
又恢复了那副面露菜色的懒散模样。
“嗯?你不去了?”
“再等等,既然有人打头阵,让这沈丰玉走在前面也好。”
“呵呵,你这厮算盘倒是打得精明,不是热血上头就丧失理智的榆木脑袋。”
“一清先生谬赞了,这叫审时度势,哪里赶得上一清先生的英明,不声不吭间便骗得沈丰玉团团转。”
一个老道士、一个老乞丐,在这里互相捧着臭脚,言语中,倒是有些惺惺相惜之情。
轰隆隆!
忽而,只听得有如同天公震怒的威严声音传来。
“袁术,受死!!”
一道巨大的独脚铜人虚影,从小种经略相公府冲天而起,
公孙胜、楼观陋两人见状,都瞪大了双眼,只见视线所及之处,那璀璨的星河,似乎都被这柄独脚铜人所遮蔽,漫天血色滚滚煞气腾腾。
随后,这巨大的独脚铜人,带着刺破耳膜的呼啸声,直直的朝桂花街灯台砸去!
公孙胜惊呆了,把自己的胡须连根拔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