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钱从铜炉中飘荡出来,忽明忽暗如同死人的眼睛,遮掩住视野。
“搬我进炉!”纪昕城隍的声音传出,坐像猛地颤抖一下。
车臣面带悲色,当即背下城隍坐像,于火光升腾中,将其掷入铜炉之中。
瞬间,铜壁上的十八层地狱图,恍若活了过来。
种种低沉模糊的呓语传出。
纪昕城隍闷哼一声,这具金身逐渐开始融化起来。
汹涌的香火之力澎湃而出,整个寝宫掀起惊涛骇浪,冲刷在坚硬的砖壁之上,顿时将车臣、柳文判两人拍打着震飞出了寝宫。
“无我命令,不得入宫!待我金身炼毕,便是袁贼枭首之时!”
压抑而痛苦的声音传来。
车臣、柳文判两人,守在门外,面色焦急,来回踱步。
不时有鬼差前来报信,通禀桂花街灯会之事。
车臣、柳文判两人,脸上表情初时还有些义愤填膺、怒不可遏。
但渐渐地,脸上又浮现几许惊愕、迷茫。
到了最后,随着渭州城中,鳌山倒塌,火光冲天而起,无数道‘杀袁贼,讨公道’的愤怒之声响起。
两人纷纷呆滞原地,有些没反应过来。
“两位判官大人,袁知府死了!是鲁都监现身,力挽狂澜,外面都闹翻天了!!”
一名社神从土里冒了出来,大声疾呼,将袁术被百姓们千刀万剐,血溅陋巷,鲁达亲笔写下血书的事情,言简意赅道来。
“什么?”
车臣、柳文判两人大惊,只是身子一闪,便从门外消失,只在原地留下一道残影。
轰隆!
寝宫大门应声推开,熊熊烈焰如一条条火蛇,从门口喷涌而出,将空气扭曲,雨水化作白雾。
“不是说了吗?无我命令,不得入殿!”
看到车臣、柳文判两人擅自闯入寝宫中,更是一副惶恐不定的模样,铜炉中的纪昕勃然大怒,气不打一处来。
气度呢?
心境呢?
泰山崩于前而色不改的镇定呢?
数百年了,这两人居然没半点长进!
纪昕心中暗骂。
“将军!鲁达没死!袁贼被百姓们围杀,魂飞魄散了!”
“什么?”
纪昕城隍沉默了下,脸上接连掠过狐疑、愕然、茫然等表情,可谓是如同打翻了酱油铺般,精彩纷呈。
最终,纪昕气急败坏的吼道,
“快快,快把这遭瘟的火灭了!我的脚要化了!!”
“愣着干嘛?!搞快!!”
……
扒砖石,钻狗洞。
黑君子又狗狗祟祟的穿上衣服鞋袜,戴上个头巾,裹住那张狗脸,又用黑袄修士的心尖热血,在身上拍拍打打,掩盖妖气。
这才学人一般行走,闪进一家酒楼的后院厢房外。
这厢房闲置已久,门口、窗户上都积上一层厚厚的灰尘。
而此时,厢房中。
却有个纤眉修长,凤眼妩媚的青衣女子,左手是东坡肉,右手是酱肘子,也不用筷,连拿带抓的就朝嘴里塞,眨眼间就吃得两颊鼓鼓的,樱桃小嘴上满是晶亮油脂,愈发显得秀丽可人。
而在她的面前,桌子上、地上,有五只猖兵在放哨,监视她。
“蛇活着就是用来吃睡吃的,什么死到临头、什么被人监禁,怕死不是好蛇!姑奶奶我就吃吃吃!!把世上所有好吃的都吃了,你们这些小个子也别跑,全都啃了!!我吃吃吃!!”
小青一边支支吾吾的说着,又抓起酒缸,豪气地一饮而尽,完了又继续吃菜。
看得这五只猖兵都呆了。
这样的饭量,怕都赶上主公五成的实力了吧?!
自小青被五猖兵搬运至此,便封门闭户,被严加看管,连出去溜溜食的机会都没有。
什么疗伤的灵丹妙药、新鲜血食,一概都无。
倒是三餐酒水,并未亏待小青。
搞得小青小脸肥嘟嘟的,竟然还长胖了!
当然,这也是小青伤势未愈,无法完美消解五谷杂粮,炼化浊气的表现。
毕竟袁术道行深厚,小青虽然咬了他一口,更毁了火塘,却也付出了不菲的代价。
“幕后指使者还未出现,究竟打着什么主意?”
小青看似大大咧咧的,化悲愤为食欲。
心底却还是有些忐忑。
甚至开始脑补出,修行界中一系列杀妖取宝的惨案。
蛇鳞、蛇皮可以炼成宝甲符篆,蛇眸可以炮制成阴毒法器,蛇骨可以晒干了制成软鞭,蛇血有滋阴补阳、固本回元的妙用,也是炼丹的好材料。
蛇肉更是万能,不管是自个儿吃,还是赠友访亲,喂养灵宠,都是极好的。
而那小青的妖丹,虽还未彻底成型,只是囫囵一团血块,但修士炼化,也可增长数十年道行。
可谓是浑身是宝,连小青自己都心动了!
而现在,五猖兵背后那人迟迟不现身,绝非善类!
把自己幽闭在此,莫非打着豢养取肉,吃最新鲜那口的打算?
小青越想,心底越慌乱,吃得就越快、越多。
只是……
今晚,外面似乎出了大事。
很乱,很吵。
小青就好似个松鼠,腮帮子快速咀嚼,抬头看向窗外。
隐隐能看到火光冲天,嘈杂的人声,哪怕隔着滂沱大雨,也隐约可闻。
也不知,姐姐怎么样了?
姐姐那么厉害,应该不会傻到留在城中吧?
可惜了,姐夫死了。
否则,一定会有人代替我,在外面照顾姐姐吧。
想到这,小青目光黯淡,焉巴巴的垂下脑袋,嘴里却一刻不停。
“喏,那条青蛇,虽我等我们走一趟吧,有狗……人要见你。”
忽然,一只大腹便便的猖兵,习惯性的打着官腔,胩胩而来,大声喊着。
幕后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