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父皇挂念,又劳大哥亲至,是我礼数不周,有失远迎,实乃罪过。且容我换好衣袍,即刻出来向大哥赔罪。”
“如此,那我便静候三弟。”大皇子得了准话,料想冯嫽也耍不出什么花样,便也不再于房前久留,径直回了中堂。
冯嫽隔着门扉,无法瞧见外面之人的神情气色,心中暗自揣度,自己这一番应对之辞,于三皇子而言,究竟是得体还是失当?
又该是怎样的说法才合乎其身份?这三皇子素日里深居宫闱,寻常的宴会围猎之类的场合一概不见其踪影,众人对他的认知多是道听途说而来,真正与他有过交集、打过交道的人能有几个?
冯嫽轻动了一下身子,顿感伤口处疼痛刺骨,深吸一口冷气,强忍着痛楚,缓缓掀开衣袖一瞧,只见那伤势所在之处,竟与昨日凌久所受之伤不差分毫。
如此看来,这凌久果真就是三皇子。
她缓步至铜镜前,坐了下来,抬眸望向镜中映出的面容,一时间竟有些恍惚失神。
先前不过一打眼,如今细细看来,这凌久确是生得一副好皮囊,镜中人眉飞入鬓,目若朗星,薄唇颜色浅淡却轮廓分明,肤色如玉透着与生俱来的矜贵。乌发未束,散落在肩,更添几分洒脱不羁。
既有其母的异域风情,又承了当今圣上的龙章凤姿,当真是俊美无俦。
她环顾四下,寻到一件玄色锦袍,恰好可挡住血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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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如今寄身于凌久之躯,然外间皆是小厮,到底难越女儿家心性,只得强忍着周身伤痛,缓缓起身,自行将那衣袍着于身上。
每一举动皆牵扯伤口,疼得她冷汗潸潸,却紧咬银牙,半分声息也不肯透出。
整饬好衣装,冯嫽深深吸气,款步朝门外移去。才踏出房门,便有小厮趋前,欲搀扶她去往中堂。
冯嫽轻轻摆了摆手,示意不必,遂挺直脊梁,一步一挪地朝着中堂而去,极力使自己的步伐瞧着沉稳笃定,只是那痛如针砭般,阵阵袭来。
中堂内,凌云身着暗紫色蟒袍,腰间束玉带,头戴金冠,卓然而立,闻得脚步声,便转过身来,眼神犀利地将冯嫽上下打量,嘴角噙着一抹幽微难辨之意的浅笑:“三弟,多日不见,瞧你这精神气儿,倒是不差,可见坊间传言,未可尽信。”
冯嫽神色安然,微微拱手行礼:“劳大哥挂心了,不过些许小伤,已无甚大碍。”
言罢,悄然留意着凌云的神色,意欲从其面上寻出一丝破绽或来意。
想这皇家之中,所谓兄友弟恭,不过是镜花水月,这大皇子与三皇子往昔情分如何尚不可知,然其与二皇子之间明争暗斗的那些手段,在她这熟谙兵法谋略之人眼中,犹如摊开的书卷般明晰。
凌云轻声一笑,缓缓近前,目光在冯嫽身上来回梭巡:“三弟此番遇袭,父皇甚为忧心。这京城之内,竟有人胆敢冒犯我皇家之人,三弟可还记得是何人行凶?”
其言辞看似关切,实则眼中暗藏审视与探究之意,更多的倒是警告之态。
冯嫽隐去目中情思,佯作回忆,微微蹙眉,须臾摇了摇头道:“那日天色晦暗,我突遭偷袭,未曾看清对方容貌,只觉其身手敏捷,人数不少。”
凌云眼中瞬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失落,转瞬又复了那副关切神情:“三弟莫急,此事关乎皇家颜面,我自会派人严查,定要将那些胆大妄为者缉拿归案,给三弟一个交代。”
冯嫽心中暗自冷笑,面上却呈感激之色:“如此,便有劳大哥费心了。”
二人又略叙了几句寒暄话,大皇子见从冯嫽处套不出什么要紧信息,便寻了个由头告辞而去。
冯嫽望着他离去的背影,目中墨色渐深。
这大皇子今日前来,想必是为了试探她于赐婚之事可有异心,抑或……
这突袭之事,说是谋杀也不为过,兴许本就是大皇子在背后谋划,此番前来,不过是要瞧瞧凌久究竟是死是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