瞎子的面门。
黑瞎子顿时口鼻窜血,几颗门齿瞬间断裂,卡住“海老鸮”脖子的手,也瞬间颓然落下。
江城海岂肯罢休,片刻不停,只管猛攻,等那黑瞎子面目全非,看不清人样的时候,他才俯下身子,在对方的耳边低语了一句。
“什……什么狗东西,也、也配跟我换命?”
今日硬砸白家窑,江城海知道一定会遇到很多阻力。
老江湖过手,所有阴谋,最后都是阳谋,白家人不可能毫无准备。
江城海只需确认,漏风的不是自己弟兄,就足够了。
想要完全神不知、鬼不觉,那就只能单枪匹马。
可白家父子,所到之处,护卫齐全,只能硬吃,没法取巧,况且赵将军行将上任,想要报仇,就只能趁现在,不能再拖。
白家大宅,装有密道,确实出乎他的意料之外,但这也只有砸窑之后,才能知道的结果。
时方才,白家大宅护院齐聚,任谁去想,也会以为白家父子必在其中。
如今白家反守为攻,江城海虽有备案,但也只能兵行险招,先把自己交代给官府,以退为进,替小道争取时间。
只要不是落在白家人手上,一切就都还有缓。
而且,也只有他这个当大哥的进了衙门,白家人才会相信,“海老鸮”众弟兄的复仇计划已然失败。
这报仇计划虽然损失惨重,但如若斤斤计较所谓的得失、所谓的划算,那又何必去谈什么兄弟情谊。
想到此处,江城海微微侧目,看了一眼躺在不远处的老二李添威。
人命如草芥,就是人命如草芥。
死了就是死了,没工夫煽情,谁也不多什么!
活人能做的,只有一个——报仇!
想罢,江城海再低头,怒目而视,见黑瞎子嘴角净是血沫,裸露的牙床几乎没剩几颗牙齿,下巴被捶掉了环,啷当着,张开大嘴,正躺在他身下,“嗝喽嗝喽”地呻吟,垂危将死。
“害我三个弟兄,别想好死了!”
枪里没有子弹,江城海突然从怀里掏出剩下的一颗毛子的手榴弹,先给黑瞎子补上一拳,随后用牙齿咬下保险,触发引信,竟直接捶进黑瞎子嘴里。
“老二,仇给你报了,等着听响儿!”
说罢,江城海用尽最后一丝气力,连忙起身,跑到门口。
就在此时,巡警局的人马,也来到了宅门口,纷纷举起步枪,疾声示警。
“屋里的人不许动!别他妈动!”
江城海气喘吁吁地举起手,累得却连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他妈的,告诉你别动!再动开枪了!”
巡警仍然不停地叫嚣示警。
及至此时,江城海才恍然大悟,对方叫的不是他!
猛然回头,这才震惊地发现,黑瞎子背部、腿部皆中子弹,又被“海老鸮”用枪把子打了半天,竟然还能强撑着行动。
想来是江城海年老力衰,心在当年,身体却早已不复当年。
再看那黑瞎子,拖着一条残腿,也不知从哪吊来了一口绝命气,强睁着眼睛,手持方才那颗手榴弹,近乎全凭一股子惯性冲到门口。
他是自知命不久矣,弃生而奔死,不为别的,端的是不服江城海方才的那句话!
“你‘海老鸮’多几把,皇上来了,也他妈是一命换一命!”
黑瞎子暴怒一声,如猛虎扑食,直奔江城海而去。
“砰——轰隆隆!”
刺耳的爆炸声再次响起!
匹夫玩命,神仙难逃!
白家大宅门口,霎时间火光冲天,宅子里那颗标志性的鹿头标本,也在震荡下轰然坠地,几个巡警被掀翻在地,有人灼伤,疼得呜嗷乱叫。
其余巡警和巡防营兵丁,见此情形,愣了好一会儿工夫,才满脸戒备地走上前去。
待烟幕缓缓散去,余烬之中,只剩下残缺如炭的两具躯体。
…………
在这爆炸的同时,白家大宅二楼的后窗突然碎裂。
关伟抱着右手,从窗棂上跨过,也来不及多想,直接踩住楼下的窗框,再跳下来。
这点高度,于他而言,本是微不足道,可眼下胳膊受伤,又历经血战,仓皇跳下,脚刚落在草坪上,身体便一个没站稳,向后仰倒。
如此滚了两圈,终于稳定下来。
却没想到,刚抬起头,迎面就看见一双油光锃亮的大皮靴。
再往上看,傻了——是巡警局的人!
好在领头的是一个旧相识。
“啧!”
赵永才赵队长低头乜了一眼关伟,极不情愿地努了努嘴。
什么意思?
关伟脑袋木呵呵的,一时间没转过弯儿。
“啧!”赵永才瞪了他一眼,咬牙切齿地对着口型,“走啊!走啊!”
关伟终于如梦初醒,也无暇去看眼前的巡警到底有几个人,只顾闷头逃窜,翻过宅院的围栏,快速消失在众人的视野当中。
“刚才是不是有什么动静?你们看到啥没有?”赵永才向手下询问。
其余几个巡警,当即厉声回应:“报告长官!我们,啥都没瞅着!”
“嗯!”赵永才满意地点了点头,“嫌犯果然狡猾!”
…………
白家大宅惊动奉天,巡警局和巡防营如何收拾残局,暂且不在话下。
关伟九死一生,捞得一线生机,拼命跑向北边儿不远处的一条胡同里头,断断续续,吹了老半天,总算响了哨声。
紧接着,忽听见幽深的胡同里,忽然响起了一连串儿的马蹄声。
俄顷,四个十几岁的小叫花子,各牵着一匹马,屁颠儿屁颠儿地跑了过来,一看只有关伟自己个儿在,不免有点儿困惑。
小靠扇的并不知晓事情的全貌,他们只是按照大嫂胡小妍和江城海的吩咐,在此等候。
关伟也懒得解释,接过其中一条缰绳,跨马就想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