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散的时候,便快步走过去,“铛”的一声,往铜锣里扔了一枚现洋。
耍猴儿的老汉一见银洋,立马眉开眼笑:“少爷,你大富大贵,万事如意,我这谢谢你了。想要看啥,我让我这猴儿再给你单演一出?”
“不用,不用!”江连横凑近道,“我跟你打听点事儿,你们这洼坑甸,谁是‘摆地’的?”
“嗬!少爷是门里人呐!辛苦辛苦。”老汉嘴上客气,眼里却显出迟疑,“你这一身穿戴,也不像撂地的呀!”
“嗐!我找他打听点事儿。”江连横笑道,“放心,咱不是同行,抢不着你的饭。”
“哪的话,就算是同行,咱也得互帮互助嘛!”老汉略显宽心,“这洼坑甸里‘摆地’的,名叫刘凤岐。你要找他,可太容易了,最近从津门来了个常先生,在夏家茶馆开书,他天天在那听。前边那十字路口,你往北一拐就到了。”
“好好好,多谢大爷了!辛苦辛苦,生意红火啊!”
“哎,少爷,我得提醒你一句,你要见了他,可千万别说他是‘摆地’的,他不爱听,得叫经理。”
“经理?”江连横奇怪,“打哪论的经理?”
“他说他是场地经理。”老汉摇头笑道,“这也算与时俱进了。”
“得!多谢大爷提醒,走了。”
江连横别罢老汉,便带着赵国砚和刘雁声奔夏家茶馆而去。
这个刘凤岐,算是最早一批在洼坑甸做生意的人。前几年,干的是“晃条”的买卖,说白了就是使腥儿耍钱,小本买卖,能耐不大,但却有股子机灵劲儿。
先把火勺、切糕、灶糖等小吃搁编筐里放好,而后另备一桶竹签,两头扁,尾巴刻有牌九点数,让往来客人抽签,然后比大小,客人输了要赔钱,但也不白赔,切糕拿走,只不过比街面上贵了很多。
当时洼坑甸还不兴旺,刘凤岐看准了江湖艺人能招揽生意,也不知从哪儿蒙了个财主圈地,自己充当经理,渐渐经营起洼坑甸的生意,如今摇身一变,已经成了个小财主。
江连横等人来到夏家茶馆。
没等进门,街对面忽然走来一个怒气冲冲的老太太,嘴里叫着骂街:“你们东北人听不了我这玩意儿,水平层次忒低!你们那叫评书吗?你们那叫大鼓白!哼!你们不听,我还不伺候了!”
众人嬉笑侧目,指指点点地说:“咋了,疯啦?”
有人笑答:“嗓子不顶用,一条夯儿,说谁都是一个调,急嘹急嘹的,刚从对面坤书馆让轰下去,面上挂不住了呗!”
“嗐!不灵就说不灵,骂什么街呀!”
江连横等人也笑了笑,转身走进茶馆。
这一进不要紧,却见整个茶馆满坑满谷,一个散座都没有,就这样,还有不少人倚着房梁、踮着脚,聚精会神地听堂上的先生天花乱坠。
江连横受老爹影响,从小也没少听书,却从未见过如此这般场面。
满屋子的人,愣是鸦雀无声,茶水凉透忘了喝,瓜子儿悬在唇边忘了嗑,全都听入了迷。
忍不住驻足听了只言片语,竟然闻所未闻,说既不是黄脸《隋唐》,也不是黑脸《包公》,却是一个无中生有的紫脸——镇八方紫面昆仑侠!
讲的是别开天地,另创一家的事儿。
大清才倒不久,就开始堂而皇之地编排上雍正爷了,也是新奇。
伙计走上前,声音细得像蚊子在叫:“客官,喝茶还是单听说书?”
江连横交了入场费,也压低了声音,问:“跟你打听个人,刘经理在不在?”
伙计抬手指向店内一角:“那不在那坐着呢么!”
江连横顺着方向看过去,却见店内角落里,垫起一阶高台茶桌,茶水、点心分毫未动,一个微微发福的中年男子坐在桌前,身后站着两个愣头青,整个店内别无空座,唯他一人独占一桌——好大的排场。
江连横缓步上前,抱拳鞠躬,还没等开口,就见刘凤岐目不斜视,抬起胳膊,连忙叮嘱:“别说话!别说话!”
众人无奈,只好愣站着陪他把书听完。
尽管有些怠慢,江连横却并不在意。
主要这书说得实在精彩,主人公童林就没有消停的时候,不是在打架,就是正要打架。
武书文说,这常先生也真有能耐,直到醒目一拍,书听下回分解,众人才将将回过神来,纷纷嚷着让先生继续说下去。
刘凤岐更是喝令左右道:“赏他!赏他!让他接着说!”
听书哪有一个头儿,江连横赶忙趁机凑上前,满脸堆笑道:“这位就是刘经理吧?”
“啊,我是。”刘凤岐乜了一眼江连横,满不在意地问,“咋了,要‘打地’啊?”
打地就是租场做生意,自然并非众人来意。
“刘经理,在下江连横,打从奉天过来,你是这的大蔓儿,消息宽广,大家同在江湖,我来求帮,跟你打听个人。”
“奉天?”刘凤岐思忖了片刻,语气略带轻蔑地说,“奉天我就知道一个周云甫,以前见过一面,没听过你这一号啊!”
“嗬!巧了!”江连横赶忙笑道,“刘经理,那咱们也勉强算是世交了。周云甫是我干爷爷!”
人的名儿,树的影儿,一听周云甫的名号,刘凤岐总算是侧过脸,拿正眼瞧人了。
“嗯?还有这事儿?那你干爹是谁?”
“我爹报号‘海老鸮’。”
刘凤岐忽地一把抓住江连横的胳膊,神秘兮兮地问:“真是‘海老鸮’的儿子?”
“二叔李添威,三叔孙成墨,四叔金孝义……”
“行行行,别念了,快坐快坐!”刘凤岐态度骤变,扭头喊道,“顺子,看茶,往高了整!”
“好嘞!”伙计高声应道。
江连横也挺意外。
紧接着,刘凤岐又压低了声音问:“这么说,线上的传闻是真的?老弟,是你把周云甫插了?”
“谣言!纯粹的谣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