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面容瞬间僵住,立马抬起手,横推开东风,转身朝护院的弟兄厉喝一声“开门”,旋即便大步冲了出去。
正在此时,王正南也颠着一身肥肉,忙忙叨叨地从宅子里小跑出来。
“咋的了,咋的了?”他来到院心问,“东哥,外头出啥事儿了?”
张正东颇为无奈地摇了摇头,抬手指指身后,说:“你自己去看吧!”
“啥事儿你就说呗!这个费劲呐!”
王正南嘟囔了两句,接着赶忙走出宅院门外,却见七八个小靠扇的,朝着西风,哭天抹泪地大喊大叫,而江家的众多保镖,正在推推搡搡地轰赶他们。
“去去去!哪来的小叫花子,这是你们能来的地方么!钱都给你们了,上一边儿玩儿去!”
几个小靠扇的一甩手,地面上便“叮叮铛铛”地跳起几枚现大洋。
“谁管你们要钱了!”他们叫嚷道,“我们不要钱,要报仇!”
“嘿!这帮野孩崽子,还劝不听了!”保镖们撸胳膊、挽袖子吓唬他们,“滚不滚,别他妈找削啊!”
“别动他们!”王正南和李正西异口同声地喝道。
江家保镖一听是南风和西风,立马停了下来,却又在不经意间,回头瞥了一眼站在院内的东风。
然而,张正东并没有理会,只是默默地转过身,回到大宅门口。
“到底咋回事儿,别瞎吵吵!”李正西走上前时,脖子已经粗了一大圈儿,“你,你说,你一个人说!”
“我……我……”
被选中的孩子惯于群胆群威,此刻其他人默不作声,他却怂了,于是赶忙看向身边稍长的小靠扇,求援道:“还是你跟三哥说吧!”
那小叫花子也算半个当事人,便立即把昨晚交班的情形说了一遍。
昨夜,他带人赶去交班时,胡同巷子里,只剩下两个小靠扇,问过了才知道,原来胖丫和小小子盯着一个大背头去了。
盯人踩点,本来就是李正西交给他们的活儿,因此众人也没有大惊小怪。
恰在那时,红楼公馆里又出来一个人,身穿红褐色长袍,后脑留着一根辫子,朝西边走去,小靠扇的便又支出两人前去盯梢,这自然也不值得大惊小怪。
他们两两一组,平常的时候,要是盯的时间久了,总会选个人跑回来给大伙儿报信。
可是,胖丫他们四个,却是整整一晚音信全无。
直到寅时破晓,远天显出一抹惨白,小河沿儿的河堤上——胖丫他们,从此不再受苦。
王正南闻言,只觉得心尖颤微微,眼角泪涔涔,不禁叹息一声,待到别过脸,看向西风时,心里却是“咯噔”一声响,暗叫:完了!
只见那李正西,额角暴起青筋,血灌瞳仁;周身毫毛倒竖,怒发冲冠;已然是“心中怒火三千丈,不报此仇不为人”的架势。
“西风,你……你冷静点儿。”
王正南凑上前,握住西风的臂膊,试探性地劝说:“这事儿,咱还是先回家,跟嫂子商量商量再说。”
“啊?你说啥?”
李正西身形摇晃,眼前突然黑了一下,后脑也是木木的,人便有点儿迟钝。
他不是故意充耳不闻,而是脑袋里嗡嗡作响,气血倒灌的声音,像洪水似的震动耳膜。
王正南连忙扣紧西风的臂膊,同时拔高了声音,又说:“先回屋商量商量再说。”
李正西猛一抽手,本能地挣脱了南风的束缚。
年长的小叫花子见状,仿佛顿时有了底气,扯着嗓子喊:“杀人偿命,欠债还钱,还有什么可商量的?”
李正西应声惊醒过来,忙问:“胖丫他们还在小河沿儿?”
“在!”众人回道,“癞子头他们在那看着呢!”
“诶诶诶!”王正南见状,立刻上前阻拦,“西风,你别瞎犯冲!道哥不在家,万事要低调!低调!”
话虽如此,可李正西眼下心焦脑热,气血上涌。整个人如同出膛的子弹,非得碰上个什么东西,才能止住这般暴烈性情,当下更是耳不听劝,身不容阻,眼前哪怕是刀山火海,此刻却也义无反顾!
眼看着西风吹去,王正南立在门口,进退两难,便回身喊道:“东哥,你不过去劝劝?”
张正东摇了摇头:“嫂子在家,我不能走。”
王正南急得跺脚,叹声道:“那我去追!东哥,你赶紧上楼,去通知嫂子!”
说罢,他又嘱咐袁新法等人守好大门,自己则点了两个弟兄随行,一同跑出去,追上西风等人。
南风走后,张正东不慌不忙地转过身,脸上的神情虽然无奈,可脚下的步伐却毫不凌乱。
他走进大宅,慢慢悠悠地缓步爬上楼梯,来到大嫂的房间门口。
此时,胡小妍端坐在轮椅上,背朝门口,面向窗边,目不转睛地俯瞰楼下的宅院。
她的神情十分淡然,仿佛对曾经发生的事、正在发生的事、以及将要发生的事,全都了然于胸。
张正东清了清嗓子,低声问:“嫂子,真不用去劝劝西风么?”
胡小妍没有回头,而是定定地看向窗外,说:“东风,要是你哥在家,会怎么做?”
“这……嫂子,我也不知道。”
“说说,怎么想的,就怎么说。”
“道哥,可能会忍一忍吧!不过——”张正东想了想说,“应该也不会闷不吭声……大概会像居酒屋那一次似的,弄出点动静,回应一下。”
“嗯。”胡小妍点点头,接着又问,“那你哥现在——到底是在家,还是不在家?”
张正东愕然——道哥,当然“在家”!
于是,胡小妍转动着轮椅,侧过身说:“人,是在东洋附属地插的,但又大老远的,特意拉到了小河沿儿去。他们不是为了跑路,他们就是想要看看咱家的反应。要是半点儿动静都没有,反倒显得虚了。”
张正东无可反驳,只是闷声说:“嫂子,我就怕西风太冲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