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扯了几下,他瞥见宋旌身上那件未来得及换下的湿衣,想起他天还未亮就骑马去那么远的地方为他买早点,终究还是心有不忍,叹了一声气。
“若你想一同回府,亦无不可。”柳悬从宋旌手中抽回袖子,将两个棋罐搁置在腿上,摇动木轮,驶向书房。
“有何条件?”宋旌追上柳悬,主动替他推动轮椅,心情甚好。
柳悬将棋罐放在书架上,又回到堆积如山的书案边,从一堆杂乱的书册中取出一张白纸,草草写了几笔,递到宋旌的眼前,接着说:“只要你肯允诺我一个要求,在你有生之年必定完成,不限时限,我就同你一道回府。”
“哥哥不会是想让我搬出风斋,亦或是让我离哥哥远点,不许我再去叨扰哥哥之类的要求吧?”宋旌的脸瞬间就垮了下来,他并没有去接柳悬递来的那一张纸。
柳悬也没想到宋旌此时会这么警觉与敏感,更没想到,能不能继续住在风斋,在宋旌心里,居然比完成宋言章的任务还要更重要?
明明柳悬要是同意了今日跟宋旌一起回宋府,宋旌就有理由跟宋言章交差,宋言章也不会过分为难他,宋旌更不用日日与自己一起困在风斋这方寸之地。
可是宋旌现在非但不担心柳悬一直不配合他,他就要一辈子在柳悬的面前低声下气地讨好柳悬,反而更担心柳悬以后会不会以此为要挟来赶他走?
“不会,若你仍不放心,白纸黑字,你大可先明确你允诺的范畴。”
柳悬心底暗自发出一声冷笑,他宋旌莫不是把自己当成了三岁小孩?会做出杀鸡焉用牛刀的蠢事?
柳悬自认为,他若真想让宋旌再也不纠缠自己,他有成千上万种法子可以达到这个目的,而他为了做这种毫无意义与价值的事情,竟然要白白浪费掉这般来之不易的好机会?那他岂不是真的要沦为历史上的笑料?
“话虽如此,但你也别太过分。”柳悬见宋旌已经提笔往纸上写,怕他会写个没完没了,立下诸多限制,便又不放心地补充了一句。
宋旌迅速挥笔,三两下便龙飞凤舞地写好了纸上的内容。
当宋旌将纸张递给柳悬时,柳悬只瞧见上面赫然写着一行字:“无论何种情况下,凡是对哥哥不利,或让宋旌远离哥哥、伤害哥哥的要求,统统作废,生死亦然。”
在柳悬的视线扫过纸上的内容后,宋旌在柳悬尚未来得及阻止时,从大腿外侧取下随身携带的匕首,用它划破拇指,朝柳悬苦笑一声,无奈道:“哥哥怕是一直都小瞧了我的心意,亦或是从不将我的话放在心上。”
宋旌用带血的手将那一张书契按在轮椅的扶手上,另一只手扶住轮椅的另一侧,从上至下,俯视柳悬,不容置疑道:“哥哥以后定要记住了,即便没有这书契,别说是一个要求,就算是十个、百个……”
“宋旌也乐、意、之、至。”
说罢,宋旌收刀入鞘,留下那一张染了血的契书与心绪复杂的柳悬,独自回了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