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才将柳悬与宋旌送出府。
重重墨云下,宋言章夫妻目送柳悬坐上马车后,韩书月在马车外,又是好一番叮咛嘱托,直叫宋旌好好照顾柳悬的身体。
最终,还是宋言章将依依不舍的韩书月揽进了臂弯里,飞雪才得以找到机会,迅速驾车离去。
回英才院时,坐不惯马车的宋旌还是换成了驾马随行。
当马车驶过宝华坊时,车厢内的柳悬敲了几下车壁,发出不规则的“咚咚”声。
飞雪闻声,便调转了驾驶的方向。
“哥哥不回风斋,这是要去哪儿?”眼见马车的行径偏离了既定路线,宋旌急忙勒紧缰绳,调转马头,紧紧追随柳悬而去。
“今日,宋公子亦赋闲吗?”柳悬没有撩开帷裳,坐于车内,说话时的语气又恢复至往常的模样,与方才在宋府时,截然不同。
宋旌的马与柳悬的马车并驾齐驱。
当柳悬的语气与态度骤然变换时,宋旌竟适应得极快。
此刻,宋旌心中似明镜般清楚,柳悬的言行皆是出于故意想要支开他,让他莫要紧紧相随的目的。
然而,宋旌却故意装作不知,但凡柳悬有问,他必是有答道:“军中有连松打理,其余诸事亦有丹良操心,正如阿娘所言,照顾好哥哥,乃是我当前最为紧要之事,我眼下是恪尽职守,又怎会有闲暇之余呢?”
“那宋公子愿跟,便跟着吧。”柳悬见宋旌已明了他的言下之意,却仍不肯离去,便也不再白费口舌,只安然端坐于车内,闭目养神。
飞雪驱策马车,缓缓驶入宝华坊。
宝华坊内,行人寥寥,与先前的繁华喧嚣判若两景,仿佛是因预知到雷雨倾盆,众多食客与商铺纷纷提前收摊,回家避雨。
柳悬的马车最终稳稳停靠在盛京城内最负盛名的茶肆——浮梦斋前。
“公子,到了。”飞雪那略显低沉的声音自车厢外传来,打破了周遭的宁静。
宋旌随之,止步不前。
待宋旌瞧见茶肆的招牌时,他的心里忽然涌上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异样之感。
浮生斋?
浮生一梦?
为何他宋旌从未曾耳闻,盛京这寸土寸金的闹市之中,竟还隐匿着一间如此神秘且狭小的茶肆?
从外侧看,茶肆的面积不大,入口宽度还不及普通商铺的一半,茶肆上有一处造型奇特的飞檐,飞檐下挂了两盏走马灯,白日瞧不见光影下的画,再往里看,茶肆的入口处放了一扇高大、古朴且活灵活现的山水万兽屏风,屏风后轻雾缭绕,宛若仙境。
“柳兄。”浮梦斋的入口处,传来一道温润如玉、极具亲和力的声音。
宋旌寻声一瞧,只见斋前郁郁葱葱的绿植旁,正静候着一位翩翩公子,此人正是秾地域使之子,周屹。
周屹的目光在触及马背上的宋旌时,眼中忽闪过一丝惊异,随即又行了一礼,向宋旌恭敬地唤道:“宋小将军。”
宋旌万万没有料到,柳悬要见之人竟会是他?
虽说柳悬日后也会追随周屹,且宋旌忆起两人在英才院时确有些微末交情,但宋旌着实未曾料到,他以为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柳悬竟在少年时便与周屹交情匪浅,甚至还会私下邀约相见。
周屹与柳悬之间的渊源,就连活了四十余载的宋旌也浑然不知,这不禁让宋旌陷入深思,他俩究竟在何时、因何缘由而相识?
正当宋旌暗自思量时,柳悬已在飞雪与轻红的辅助下,下了马车。
“周兄。”柳悬亦是彬彬有礼,谦恭地回了一礼。
周屹见宋旌是随柳悬而来,心中的防备与敌意消散了几分,他默契地没有多问,只是躬身相邀,笑容满面:“两位请,茶水早已备好,周某在此已恭候多时。”
柳悬闻言,温和一笑,行上石阶,自然而然地与周屹寒暄起来:“早就听闻秾地今年茶叶丰收,品质上乘,想来我待会定是有口福了。”
待柳悬行至斋门前,宋旌从沉思中回过神来,动作利落地翻身下马,一气呵成。
宋旌急忙追上柳悬,有意将柳悬身边的周屹推挤至一侧,自觉地接过轮椅,替柳悬推行,口中不服气地说道:“哥哥若是喜欢吃茶,大可不必找他人讨要,我将军府的茶可是万两黄金难买的贡茶,哥哥还怕喝不痛快吗?”
周屹神色如常,悄然落后几步,步履不紧不慢,跟在两人身后,闻得宋旌所言,随即爽朗应道:“哈哈哈,宋小将军所言极是,周某的茶自是比不得圣上亲赐的茶,不过依周某与柳兄之间的情谊,既然有贵客肯屈尊驾临,周某也定当倾尽所有,以最诚挚的心意来招待二位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