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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旌随柳悬进屋,柳悬果然在他准备合上房门时,出声制止了他。
火光摇曳,与月光交融,将屋内的景致映照得明明灭灭。
宋旌环视四周,只见魏凡的居所异常宽敞,恍若一座缩小的宫殿。
小楼八面来风,清风穿堂而过,带着一丝丝凉意与不可捉摸的暗香。
其中,有六面宽窗,每一扇窗前都悬挂着轻盈如蝉翼的轻纱,那轻纱细腻得仿佛能捕捉到风的呼吸,随风起舞,宛若神女的裙摆,与之相配的,是用难得一见的名贵绸缎精心缝制而成的帷幔,帷幔上图案繁复、色彩斑斓,每一针、每一线都凝聚着缝制者的心血与汗水,它们轻轻垂落在地上,与轻纱在微风中交织缠绵,将小楼装点得既奢靡又梦幻。
在大门对面,还有两扇精雕细琢的镂空木门巍然挺立。木门上,雕刻着栩栩如生的花瓣与叶子,花团锦簇间,或山水相依,或花鸟争鸣,每一幅都是别具匠心的杰作。
从门上的空隙向外看去,能看见八角小楼后的鱼池假山与锦簇繁花。
在那一副精美的山水画中,有一方池台修筑于水面之上,台上放着一张黑色的茶几与几个精致的蒲团。
当人悠闲地坐于蒲团上时,四周有白色的水雾袅袅升起,如梦如幻,仿佛置身于桃源仙境,能忘却尘世纷扰。
再看室内屋顶的正中央,一盏并蒂莲花灯璀璨夺目,高悬于顶。
那莲花灯以精铜铸就,表面覆以一层细腻的釉彩,整体上,以淡雅的青白色为主色调,花瓣边缘微微泛着些浅粉色,呈现出温润的质感。
莲花灯的灯座上,两朵花紧密相连,又各自绽放,花瓣层层叠叠,若是被点亮,则会引燃无数盏高低错落的小灯,就像莲花盛开时,花香四溢那般,将耀眼的灯光洒向四面八方,点燃漫天星火。
莲花灯下,一张由动物皮毛拼接而成的柔软地垫缓缓铺陈开来。
地垫之上,赫然陈设着一面气势恢宏的巨鼓,鼓面紧绷,光洁如镜,反射着周围的光影,不知有何用处。
围绕着中心的巨鼓,四周井然有序地陈列着八张宽阔大气的方桌、方榻,犹如众星拱月一般。
其中,正对大门的那张方榻之后,还矗立着一道大气磅礴的巨型屏风。
屏风之上,一副完整的禇地地图,跃然其上,巧妙地将室内宴饮的欢声笑语与室外旖旎的山水风景,隔绝成两个世界。
宋旌与柳悬沿两侧如弯月般精巧的弧形楼梯拾级而上,踏入魏凡的寝居。
入目所及之处,是一把镶嵌着璀璨宝玉的玉弓。
那巨大的玉弓正悬挂在魏凡的床头。
床上湿漉漉的,被褥翻卷,凌乱中透露出一股暧昧的气息,像是经历过一场酣畅淋漓的激战,房间内似乎还残留着浓浓的酒味与一抹若有似无的栗花味。
楼上的装饰愈发繁复精美,宋旌踏上的木板皆是京中少见的上好木材。这些木材将楼上的空间向上托举三尺,不仅使屋内的空气流通,自带清风,还让魏凡的寝居内能修建起罕见的活水汤泉。
环顾整个寝居,魏凡的床榻局中,位于八角楼的北侧。
东侧,有相邻放置的书案与食案,食案上,佳肴残存,香气缭绕,似乎还能嗅到一丝未散的余香;书案左侧,几把形态各异的凳子错落陈列。
西侧,宽阔的棋案、茶案旁,设有高大的木架,几排木架上摆放着琳琅满目的酒水宝器与玉石文玩,每一件都价值不菲。
南侧,弧形楼梯蜿蜒而下,与魏凡的寝居相连,在南侧的墙面前,设有一个文人雅室内少见的玩意儿。
最引人注目的,便是地面上宽五尺、长八尺、高五寸的嵌地沙盘;沙盘右侧,有两三个签筒并排而立,签筒内,装着无数又细又尖的玉签子。
宋旌偷偷瞄了柳悬一眼,只见柳悬循着地板上那两道触目惊心的血脚印,款步前行。
柳悬绕过正中央、氤氲着热气的活水汤泉,笔直地朝着寝居东侧而去。
寝居东侧,书案四周,格外杂乱。
地面上,一片凌乱的脚印与点点滴滴的血迹闯入宋旌的视野。
书案左侧与书案后方的地面上,星星点点的血迹恰似一场骤雨过后,顺着老树枝条缓缓滴落下来的水珠,淅淅沥沥地溅落在地面,呈现出完美的圆形点滴状。
而书案后方的圈椅上,椅背处纵向分布的几道血痕,自上而下、深浅不一、边缘模糊,好似有人匆忙落座时,脊背在不经意间擦过,留下了痕迹。
柳悬仔细观察起书案四周,目光从一半空旷一半凌乱的桌面上滑过,平移至一侧狼籍一侧整洁的地面上。
“宋公子。”
柳悬突然打破小楼内的沉寂,让蹲在沙盘前的宋旌闻声而动,脚步轻抬,朝柳悬靠近,在他的身侧站定。
“宋公子从魏子谦遗留的血痕中可能瞧出一丝端倪?”
柳悬轻语,边说边退后半步,以邀请的姿态,示意宋旌上前细察。
宋旌锁眉,眉间有几分凝重,他蹲下身子,仔细端详起地板上的血迹,又顺着那两条明显的血迹,一路看向旋梯。
片刻后,宋旌起身,缓缓迈出步子。
“魏子谦遇袭,应当在此。”宋旌指着书案左侧最浅的一处脚印,“遇袭后,他似有过短暂的迟疑,故而脚步踉跄,向后退了几步,”宋旌的目光随着他的话,从书案左侧的血痕一路移动至书案后侧,脚下也模仿起魏凡生前的步伐,先是后退,再一步步走向书案后方,“退至此处,他又伫立良久,而后才缓步至书案前,”宋旌从柳悬的身前徐徐踱步至书案前,转身,再面朝书案,“他在案前坐下,不知为何,又猛然起身,脚步凌乱,向旋梯急奔而去,”宋旌大步流星地走向旋梯,脑海里频频闪过魏凡生前的画面,那急促、不安的动作仿佛与魏凡生前的慌乱如出一辙。
当宋旌抵达左侧的旋梯时,他的目光被墙上一个不完整的血手印所吸引,他顺着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