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旌“扎”中背部时,眼神瞬间变得复杂莫测,他看了一眼胸口,又看向身下的宋旌,脸上显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好像他真的被宋旌的所伤。
柳悬的眼神极其逼真,以至于宋旌的心头一凛,心底升起一股寒意,他下意识地缩回手,目光紧紧地锁定在柳悬身上。
只见柳悬用手紧紧捂住胸口,动作略显迟钝,仿佛从梦中惊醒,缓缓起身,后知后觉,踉跄后退,像是刚刚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满眼惊愕,凝视着自己胸前那并不存在的“伤口”,如雕塑般,伫立在原地。
随后,柳悬迈着沉重的步伐,一步、一步,走向书案,而后缓缓落座在圈椅上。
“嘀嗒。”
“嘀嗒。”
“嘀嗒。”
此刻,柳悬似乎能听见血液滴落在木板上的声音,那声音在寂静的房间内显得格外清晰,宛如死亡的倒计时。
柳悬坐在那一半空旷、一半凌乱的书案前,视线从左往右,逐一扫过书案上的每一个物件。
——魏凡当时坐在这里,究竟意欲何为?难道仅仅是因为身负重伤,所以才不得不停下来,稍作喘息?
柳悬的眸子忽明忽暗,恰似深渊中沉睡的巨兽,在一呼一吸之间,散发出神秘的幽光。
直到柳悬的目光从书案右侧的茶杯上轻轻划过,他的瞳孔陡然一缩,犹如被针尖猛刺了一下。
——就是它!
宋旌注意到柳悬眼神的变化,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正好看见茶杯上沾染了一抹鲜红的血迹。
“所以,魏子谦当时最先做的事,不是求救,而是喝水?”宋旌恍然大悟,语气中带有几分骇然。
柳悬从袖中抽出一把银刀,将刀尖没入茶水中,然而刀身依旧光洁如新,没有丝毫变化。
接着,柳悬又端起茶杯,放在鼻下细细嗅闻,亦察觉不出任何异样。
“诚如宋公子所言,”柳悬的声音低沉而平稳,“据当夜亲眼目睹魏子谦毙命惨状的侍从所述,他们正是在那盘旋而上的楼梯转角处,发现了他的踪迹。彼时,魏子谦披头散发、衣衫不整,以一种极其狼狈的姿势,趴伏于脚下的木板上,头颅偏向一侧,双眼圆睁,面容扭曲,已然再无生机。”
说罢,柳悬从书案后缓缓起身,踱步至宋旌身旁。
在经过宋旌身侧时,柳悬从怀中抽出一叠密密麻麻、写满字迹的纸张,轻轻拍在宋旌的胸膛上。
宋旌接过那一叠纸张,指尖在触碰到纸面的瞬间,心中一阵恍惚——原来柳悬不仅在宿卫中安插了他的人,还让连松以他的名义,提前录好了与此案密切相关之人的口供,甚至随身携带,就像他早已深思熟虑,决心介入此案。
纸张在宋旌的手中微微颤抖,仿佛承载着太多的秘密与重量。
宋旌凝视着手中的证据,心中泛起一阵复杂的情绪:柳悬到底是早就算准了今晚可能发生的一切,未雨绸缪?还是原本就打算孤身涉案、独自去应付种种未知的风险,而自己只是无意间碰巧闯入了他的计划?
宋旌也琢磨不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