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姜临皱着眉头抽出手来,盯着眼前的妇人,一字一顿的说:“伱的丈夫死了,他所汲取的生机,其代价是无辜之人的性命。”
“我知道!”
妇人粗暴的打断了姜临,眼睛里隐隐出现了血丝。
“告诉我如何汲取生机!”
“我要治病救人!”
看着眼前疯子一般的妇人,姜临心里有些古怪的念头。
文间有点不值。
姜临并不是在怜悯一个妖魔,而是觉得,自己最初认为的,这对人与妖之间所谓的爱情,好像并没有那么的坚固?
站在文间的角度,他为了自己妻子的梦想,去残杀无辜之人,汲取生机,化作所谓的百解药来支持妻子的梦想。
一旦被修行者发现,便会悄悄的杀掉对方,然后继续维持着妻子的梦想,进而去残杀更多的人。
姜临不知道所谓的百解药,一开始是由妇人提出来的幻梦被文间当了真,还是文间特意拿出来博妻子一笑。
总而言之,现在看来,文间的努力并非是他所想象的那般。
文间当然罪无可恕,被姜临斩了也是死得其所,没有任何的辩驳之处。
但眼前的妇人,相比文间对她的感情,她对文间却没有那么的纯粹。
带着利用,带着探究,或者说,带着古怪的,疯魔一般的求知欲。
“你可知道我为了知道百解药的真相付出了什么代价?”
妇人盯着姜临,脸上带着病态的潮红。
“我根本不喜欢他!”
“但他拿出了百解药!”
“为了师父的教导,为了我自己的梦想,我成了他的妻子。”
“整整十五年!”
“十五年了!我终于看到了百解药的真相!”
妇人盯着姜临,见姜临想要开口,再次粗暴的打断:“我知道你要说什么!”
“用无辜之人的生机化作百解药,当然为人所不容,但如果是濒死之人呢?”
“如今战乱频发,那些本就要死的人,为什么不能汲取他们最后的生机,用来救更值得救的人!?”
“只需要多找一些这样的人就够了!”
姜临确定了,这是一个疯子。
一个病态的疯子。
文间在伪装,他的妻子又何尝不是在伪装?
身为学医之人,她的善恶观该比普通人更加的高才对。
可现在,出现在姜临面前的,不说是一个打着梦想追求志向的旗号,来满足自己那病态的私欲,且说出方才那般话的疯子。
作为医者,她该知道的第一件事,就该是“所有人都有选择自己生的权利”才对。
但现在,她作为一个医者,却肆意的去为别人的生命做决定。
“他有很多的钱!很多很多!”
妇人突然想到了什么,顾不得提起裙摆,大步走向一个角落,即便摔倒,她也不顾疼痛的爬起来怕过去。
不过一会,她拖着一个人头大的箱子走了出来,打开,里面是金灿灿的金砖。
在灯火的照耀下,流淌着迷人的光泽。
“告诉我,这些都是你的!”
妇人看着姜临,红着眼睛,她甚至撕开了磨破的裙子,露出白嫩的小腿来,脸上挂起一抹妩媚的笑。
“我也可以是你的!”
“妖怪的女人,想试试吗?”
“只要你告诉我如何汲取生机!”
姜临淡淡的看着她,手中不知何时出现了一张符箓,手指一撮,那符箓燃烧了起来。
妇人毫不在意姜临的动作,见姜临盯着自己,以为他是对自己感兴趣。
当即,笑的越发妩媚起来,抬手轻解罗裙。
“真恶心。”
姜临亳不避讳的开口,眸子里带着浓浓的厌恶。
“什么?”
妇人愣了一下,而后发狂一般的怒吼:“你不要我!也不要金子!你到底要什么!你到底怎样才肯告诉我!”
“好!你不说,我也有办法!”
妇人烦躁的来回踱步,咬着牙,恶狠狠的说:“既然如此,我就再去找一个妖怪!”
“再去找一个文间!”
姜临轻轻摇头,说道:“你没有机会了。”
“呵……”
妇人只是冷笑,但下一刻却没了声音。
她突然感觉好冷,非常非常冷,深入骨髓的冷意侵蚀着她的全身,让她完完全全的僵硬住。
在妇人的身后,不知何时出现了一道幽暗的影子。
这影子身躯瘦长,脑袋有些小,即便是那瘦弱的身躯,也有些不成比例。
最引人注目的,是这身影的肩头,分别顶着一团红光。
“夜游神,奉敕命而来。”
幽影开口,声音也冷,甚至喷出寒雾来。
“押着这个人,去城隍处受审,一切,按规矩来。”
姜临淡然的点点头。
人与妖相恋,人吃了妖魔害人的红利,甚至作为妖魔害人的动力。
这种事,剪不断理还乱,但却正好归城隍管辖。
反正不是姜临的负责范围,对此,黑律是有明文的。
诸鬼神犯罪重,上清律及玉格不能尽其罪,然后检黑律。如鬼神犯轻,法官便行怒检黑律者,去寿一年,仍将鬼神不尽其罪,法官受之。
这一条说的就是,黑律是最严最重的律法,不能轻动。
那文间残害了不知道多少的凡人,杀了十几个正道修行者,自然是足够用黑律检罪的。
但眼前的妇人却是一个凡人。
这方面,归城隍管。
“是。”
夜游神答应一声,拿出一条镣铐,羁押住已经浑身冰冷,失去了意识的妇人。
下一刻,夜游神化作一阵黑风,裹着妇人不见了踪影。
姜临没有再多看,那地上的金子也没有多瞅一眼,迈步离开了这百解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