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又是不同的往后。
次日,苏逸清闲了起来。自进京以来在丞相府过得惬意,现在他脱胎换骨一般,没了初出茅庐的胆怯,连身上的粗布衣也变成云锦华服。
寝屋外酣春得意,疏桐吹绿,屋内的他在案前苦思冥想,被人称誉的才子竟被一封家书难倒,他此刻理解“一字难求”是何境遇。
“孩儿进京一路顺遂,阿爹阿娘勿担忧,承蒙丞相庇佑,在京一切安好……”
字里句间全不提思念,单单纸张写不下思念。
提笔的手悬在空中,想得事情多了,连笔尖的墨汁滴落也浑然不觉。
“苏公子,能否陪我去趟佳才馆。”
门外的人气息杂乱,应是一路小跑过来。
苏逸被突兀的人声拉回,低头发现面前一滩浓墨,忙起身擦拭,也不忘回应门外的人:
“是陈小姐吗,待苏逸收拾一番。”
自上次畅谈,苏逸对陈望舒记忆尤深。
“刚才小姐可是让苏逸陪同去佳才馆。”一眨眼的功夫,苏逸收拾妥当,开门去迎陈望舒。
陈望舒没有进屋,在门口与苏逸交谈:
“对,那佳才馆可是一众才子聚集之地,去里面听他们争辩能学到不少东西。”陈望舒满脸骄傲,好像知道佳才馆是什么不得了的事。
佳才馆苏逸确实不知,听陈望舒这么一讲来了兴趣,想去探究一番,终究寄人篱下,谨慎一点为好,多问了一句:
“丞相可知小姐前去。”
陈望舒知道苏逸一定会这么问,提前想好了话语:
“我爹爹的确让我少走动,说哪里人多眼杂,可我一说让苏公子陪同前去,爹爹就答应了。”
“我原让丞相如此信任。”苏逸勾唇浅笑。
事实正是如此,陈望舒看出苏逸的戏弄,索性示软般说道:
“苏公子真会说笑,我爹爹对你是一向器重,容我提醒一句,我娘亲现在天明寺祈福,过一阵就返程,要是我娘亲回来了,苏公子要是想去了,我都不能前去指路了。”
半带威胁,苏逸听了进去,一刻钟后便出发前去。
等再见到陈望舒,她褪去芙蓉美人装,改为淡紫衣衫素白裙,没了锦服的装点,浑身透着小家碧玉的风姿,任谁看了都想去亲近,除了苏逸,他守着礼仪只是多瞧了几眼。
“有何不妥吗?”她看到苏逸“窥探”的目光,以为是自己的穿着不当,便扯着衣袖左右观摩。
苏逸窘迫,摆手否认道:“并无不妥,只是小姐和平时不同,苏逸觉得新鲜,多看几眼。”
陈望舒舒展眉头,笑得灿烂:“佳才馆鱼龙混杂,我这是财不外漏。”
说罢踏出府门往外走,苏逸紧跟了上去。
他的穿搭与平日如出一辙,都是丞相赏的华服,这样一对比,倒显得他无知了。
丞相其实安排了马车相送,陈望舒不许,说这样大费周章,本来就是财不外漏,而马车可不是一般人能乘坐的,丞相答只好应下来,嘱咐多加小心。
出了府门就到京城最繁华的地段。陈望舒从小也是极少出门,看着琳琅满目的物品,眼眸应接不暇。
深知此次外出目的,陈望舒收起振奋的内心,向一旁的苏逸搭话:
“苏公子昨日殿试可还顺利?”
一想到昨日苏逸眉头紧蹙,但还是如实回答道:
“经义我已烂熟于心,只是政事……只怪苏逸少不更事。”
“苏公子如此暗神,足以看出对此番科举的重视,苏公子不必烦躁,船到桥头自然直。”
陈望舒看苏逸面色忧愁,知晓了他的顾虑,只能让他放宽心。
“苏逸不是浊世君子,富贵功名皆是我所求。”
他不似她那般家门显赫,所求有获,能做的,惟有往上爬。
牙牙学语就被父亲送去学堂,寒冬腊月,呵气成冰时他握笔写完诗经三百篇,参回斗转时他手捧论语长读。
都说他是神童,也许是,否则谁能不及弱冠高中贡士。
两人越过街市,拐进一处隐秘的胡同。斑驳的墙壁,潮湿的地面,看起来许久无人问津,苏逸只管跟着,不问旁事。
他们停在茶馆的铺子门口,门匾刻着“茶馆”二字,连前缀都没有。
陈望舒轻车熟路地走了进去,店里坐了几位茶客,装潢也是简中简,门口的柜台里掌柜低头敲打着算盘,甚至没有抬头就招呼了起来:
“二位客人里坐,小二快来招呼客人。”
“掌柜,来两份佳才茶。”
陈望舒直接来到柜台边,一条胳膊搭在台子上,身体微侧,另一只手拿出一锭银子,不动声色推向掌柜的眼前。
掌柜抬头瞧了一眼,收下银子,往跑过来的小二使了个眼色,后换上一副笑颜说:“原来是贵宾,客官快随我来。”
两人来到茶馆后院的一处屋子门口,掌柜为二人掀起帘笼,又往前走了一段路,遇到一扇门,后掌柜推门,把二人安置在一处茶案。
屋内景象别有洞天,与茶馆不同。这里济济一堂,茶案边配有椅榻,暖席,可供多人玩乐,戏台上的歌姬弹奏的曲乐雍容典雅,曲风沁人心脾,此处酒茶具备。
“这地方可还随苏公子意?”
陈望舒席地而坐,双手撑着下巴,俏皮地询问苏逸,说话间店小二端来茶酒。
苏逸浅笑,故作殷勤道:“陈小姐见多识广,苏逸佩服。”
此时的陈望舒放松了些,不似在府里的拘谨,对于苏逸的夸奖喜笑颜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