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不及回味,歌姬抱着琵琶缓步走来,舞姬着水袖花瓣裙立于殿中央……
……
屋内红烛闪烁,床幔、被褥尽是红色,连桌上的花生都染成了红色,身着艳丽喜服的吴嘉平依旧端坐在床榻上。
半响有人推门而入,来了两个丫鬟,吴嘉平看不清,只闻其声:“奴婢来给吴姑娘……二少夫人送热水供夫人沐浴;二少爷也快来了,夫人稍安勿躁。”
只是告知一声,恭敬完后径直走向屏风处,倒了几桶便退下了。
直至外面的犬吠声不断起伏,人声的喧闹慢了下来,门外的丫鬟齐声说了一句什么,一阵刺耳的声响,紧闭的房门被了推开。
风趁机进来,平静的床幔微微晃动,伴随着关门声又归于平静;顾云舟默不作声,取下雁翎含帽随手放在榻前的桌子上。
吴嘉平低眉瞧见他站立在自己面前踌躇不前,后来坐上了桌旁的凳子,就这样僵持了半个刻钟迟迟不来掀盖头。
他不急,吴嘉平急了,往日她的穿着简而再简,现在一身繁重的“凤冠霞帔”让她很不自在。
半个刻钟过去了,顾云舟还未有动作,就这样坐在吴嘉平的面前,目光盯着眼前人思绪早就不知道飘到哪里了。
他不满意这门亲事。
他那日与朋友喝酒作乐归家后,他爹对他说定了一门亲事,起初他以为是李家药铺的千金李云知,想着大概是在爹的耳旁说多了,自然而然就应了下来。
顾家是员外之家,但是用银子砸出来的,说句不好听的就是个噱头,主要经济来源是从商;多年的从商让顾家涉足产业多之又多,其中就包括野生草药的采摘,向李家药铺供需着,一来二去,顾云舟结识了李云知,此后便念叨着。
顾云舟是次子,家里基业大部分由他兄长顾云堂继承,自己当个甩手掌柜,整日过得悠闲自在,家里长辈对于他的婚配没上太多心,只随着他意。
顾云舟听到他要娶乡野村姑的时候一气之下砸碎了一墙壁的古瓷器。
顾父顾济华冷哼一声后把他锁在了屋子里,对着他震慑道:“该玩的都玩了,顾家为你花了不少银子,该为顾家的基业做点什么了。”
后来他想明白了,一个乡野村姑能有多大能耐,大不了先去顺从,过了风头就把她休了,谁又能左右他,除了他那不讲理的爹。
红烛灭了一根,宽敞的屋子暗了一角,顾云舟起身续上一根,回来时他看着手里用来挑盖头的玉如意,已经被手掌捂得温热。其实刚进来他就看到吴嘉平在发颤,后来愈发严重,他断定是因劳累,后来有意耗着,想让她主动开口。
不过他低估的吴嘉平,她本不是自愿,怎能示弱,即使脖颈酸痛,她愣是没出声。
总不能干坐到天亮,总得有一个打破沉寂。顾云舟也是乏味了,打着哈欠就去掀盖头。
不过一瞬间,双方总算见了面。
顾云舟如媒婆所言,长相确实不错,爵弁玄端礼服被他穿出不一样的气质,眼尾微翘的桃花眼看起来足够深情,在吴嘉平看来,不过是个粉面桃花的公子哥,一脸倦意让人提不起兴趣。
“我还当是什么大美人,不过如此。”
顾云舟把玉如意丢到床榻上,尽可能表现得失望,转身坐到椅子上给自己倒了一杯酒。
吴嘉平皱了眉,将温怒藏于心底,身板不肯弯下,笑容可掬地说:“让顾公子失望了,我深知其貌不扬,不必让顾公子提醒。”
说完是死一样的寂静,她话了便后悔说了逞强的话,她本可以保持沉默,没必要去冲撞。
顾云舟一口而进一杯酒,悠然站起身来,手指敲着酒杯壁,像发生了高兴事一样语气轻快:
“顾公子这个称呼不错,以后你就叫我顾公子好了。”
吴嘉平的笑僵了下来,不想他会这么说,勉强扯起来嘴角淡淡说了一个字:“好。”
“合卺酒这些繁琐的事就免了,我有些乏了,就寝的事你不用多虑,我睡在侧卧。”
顾云舟继续说下去,也许是真的乏了目光游走在“洞房”中,一口气直接说完想说的话:“这屋子够宽敞,我想你应该喜欢,就留给你了。”
说完就拿起雁翎含帽就往进来的位置走,正欲推门透过纸窗看到门口站着的下人,后转头向寝卧的后门走去;直至两扇门相撞发出闷声,吴嘉平才反应过来,他这是故意要让自己难堪。
不过走了也好,吴嘉平这样想着,和一个陌生的男子共处一室她确实做不到。她起身盖灭了几根蜡烛,外面的人见灯火暗了下来,低声交流一阵后一同离去。
寝卧很大,由三、四处屏风隔开,最里面隐蔽处是沐浴的地方,她褪去红底黄印花的长袍浸泡在浴桶,和顾云舟僵持的时候水温低了不少,卸去胭脂水粉换上亵衣就草草了事。
双人床榻此时大了不少,吴嘉平合上发涩的眼皮,明明比木板床舒服不知多少,可她心事重重夜不能寐。
她在烦心也在忧心,一夜无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