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里叫苦不迭。见稻妻的后颈的发根处已经渗出了细密的汗珠,她便双手拿着扇子,用力给母亲扇着。
“快别动了,”稻妻心疼地说,“一会儿该热坏了。”
旁边的侍女连忙悄声道:“云姬殿下,请您忍一忍,等出村换了马车,我就替您把礼服和帽子解下来。”
“现在不可以拿下来吗?”稔问。“母亲大人会中暑的哇。”
她已经被告知,从此只能称呼稻妻为“母上”、“母亲大人”,不能再像以前一样随意地叫“妈妈”了。
“不行呢,大姬,”侍女笑着回答,“出村的时候那么多人看着,新娘的白棉帽是不能摘下来的。”
称呼旗木稔为“大姬”是松平大名的意思。他想显示对云姬和稔的优容,但又不打算赐给稔封地,因此也就只能按照大名长女的普遍叫法来称呼她。
在松平的安排下,几天前,大久保柊带来了美丽的侍女,各样首饰华服,将牛车换成了名贵马匹拉着的宽敞马车,浩浩荡荡地来到了木叶迎亲。
除了打开大门欢迎,木叶还真没有别的办法。连卡卡西都阻止不了云姬再嫁,村子又有什么立场呢?而卡卡西竟然真的如他自己所说,自那天后便没有再出现在稻妻面前。
于是稻妻也只是拜托琳,将女儿带到旗木宅与她父亲一起生活几天。
“他看起来真的很不好。”琳送完稔,特意回来与稻妻说起了卡卡西的情况。
“已经不知道有多少天没有睡过觉了,”她低落地说,“听说一直在工作,昨天才回到家里,我送小稔过去的时候,他还在发呆。”
“……您真的不去看看他吗?”
稻妻犹豫了很久,没有能狠下心来,终究还是去了旗木宅。
卡卡西打扫了卫生,整理了屋子,还做了一桌子菜。稔开心极了,在屋里叽叽喳喳地跑来跑去,把这两天在宅子寻到的“宝物”、收集来的画片,小发卡,和卡卡西大哥一起做的小手工和魔药瓶一件一件展示给妈妈看。
“这个人就是爸爸吗?”她拿出一张发黄的照片。
上面是一家三口。
银发的男人看起来很年轻,哪怕抱着婴儿也显得意气风发,旁边是一位同样发色的女忍者,冷峻的面容与卡卡西小时候如出一辙。女忍的嘴角微微扬起,一个不怎么笑的人所流露出的温柔是动人心魄的美丽。
稻妻想起有一年卡卡西对她说过的话:“先母与父亲是同族,从朋友到夫妇应该是水到渠成的事情。”
那时候他还小,为了朔茂任务失败的事焦灼着。她问起他的母亲,他便是这样回答的。
现在看来,也不尽然。
朔茂脸上的幸福是明显的,他与红璃也不是卡卡西所说的“伙伴之谊”,而是娶到了所爱的人,并与她拥有了爱情结晶的骄傲。
稻妻没见过他这样发扬蹈厉的样子。她见到他时,他已经是动漫里那个沉寂的男人。
这么多年,她从来没见过这张照片,确切地说,是没见过红璃与朔茂的任何合照。大概是她这离开了旗木宅这两年,卡卡西才拿出来的。现在被稔找到了。
“爸爸和卡卡西大哥好像啊。”女儿指着照片上的旗木朔茂感叹道。
稻妻摇摇头:“他不是你爸爸。”
“……”女儿怀疑地看着她,“不是吗?”
“嗯,不是。”稻妻摸摸她。
卡卡西靠在窗边看着她们母女,影子投在地板上,与她们的影子交织在一起,不分彼此。
晚上,他们一直陪女儿玩拼图游戏到了晚上九点,卡卡西检查完女儿的牙齿是否刷干净,又哄她睡着后,他走到了廊下。而稻妻已经坐在那里了。
天幕上的弯月微微发红,不甚明亮,看起来孤独且神秘。月亮也并不是顺心如意的。这世上没什么是顺心如意的。
稻妻仰起脸,整个人在月色里显得敦厚而洁净。卡卡西寂然不动,听着她渐曳渐细的声音。
“云姬以前有个母族的表弟,名字叫利伸。他善良,还有点怯懦,没有参与过家族的事务。为了验证云姬是不是失忆了,长光在我面前砍了他的头。他当时害怕极了,我也害怕极了。他对我说的最后一句话是,请一定要好好活下去。”
“第一次与你父亲见面,我就想,他很好,我要爱他。经历了那么多,难道我不应该追求幸福吗?不应该拥有一段两心相悦的婚姻吗?难道我不应该好好地活下去吗?”
“所以我安安分分地在木叶生活,想把这种普通的幸福维持下去。但你也看到结果了……卡卡西。这就是命运,云姬的命运把我推到了这里。”
两人注视了对方很久,直到周围的风也止息了。
卡卡西开口道:
“……我会保护你。”
“你不会,”稻妻有点愉快的笑了,“你只会以四代火影对你的器重作为筹码,去斡旋,再斡旋。”
“嘘——”她用一根手指阻拦了他的反驳。
“我不怪你,”她说“……所有人爱的,就是这样的卡卡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