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味着,方有德要想拿下邠州,同样只有沿着泾水北上这一条路可以走,没办法玩什么偷袭。
“关中邠州,契丹奴隶攻占了州府,还建了个什么大周?”
何昌期摸了摸自己的圆脑袋,有些不敢相信这封从长安城内河西进奏院送来的密信,上面说的内容是真的。
方重勇的一众亲信在河西节度使书房内面面相觑,一时间竟然都说不出话来。
尼玛几个契丹俘虏,还能翻天?
“由不得你不信,这件事确实是真的。”
方重勇一脸无语说道。
关中真是歌舞升平太久,一点警惕心都没有了。居然能让挖煤的一帮契丹奴隶成事,也着实是狠狠的打脸了一把基哥。
“话说回来,当初邠州这个石炭矿,还是某亲自去勘探的。可谓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没想到本节帅当初本意是要造福长安百姓,让他们多烧石炭少烧木炭少砍树。
没想到这帮人扔一万多契丹奴隶也就罢了,还疏于防范粗放管理。”
方重勇忍不住吐槽道。
长安官方,特别是邠州地方,对于煤矿的管理太过于马虎了,纯纯就是为了压榨奴隶的性命,把这些人当做耗材甚至都不加掩饰。
如果要方重勇来办这个事情,肯定精细得多。
什么劳务派遣要搞起来,绩效考核也要搞起来,白干个三五年就能给关中户籍什么的也要安排上。要什么路子没有啊,还非得把奴隶逼得造反。
邠州那边官吏真是纯纯一帮狗脑子。
挖得多就拿得多嘛,像奴隶一般压榨,做事就不可能有什么积极性。
最后那些契丹人干得少又没得吃,官府也没捞到多少煤炭,这属于典型的双输!抱着个金母鸡都不知道怎么下蛋,一帮蠢货!
方重勇在心中吐槽了一下邠州那帮鸟人,将手中的信件放到一边说道:
“这件事短期看对我们影响不大,但长期的恶劣影响不能忽视。圣人将来可能会更猜忌,更多疑,下手也会更狠,你们都要有心理准备啊。
狡兔死,走狗烹。
平定西域之日,便是我等被圣人重新安置,明升暗降之时。一个不小心还会有性命之忧。
诸位都有心理准备了么?”
方重勇环顾众人询问道,这话其实已经说得相当露骨了。
事实上,无论是银枪孝节军也好,还是河西边军也好,这些军队里面的主将,也都是考虑过基哥身后事问题的。
没有谁是纯纯的大冤种。
因为有个事实是明摆着的,谁都知道,大唐边军的构架,基本上已经定下来了,不可能大改。
甚至不排除裁军!
也就是说,现在边军的职位一个萝卜一个坑,不可能再增加了。必须下去一个,才能上来一个。
那么谁下去,谁上来呢?
这个问题,需要问一个国家和一个人。
所谓的国家是吐蕃,所说的人是基哥,他们二者可以决定大唐边将的去留与升迁。
打吐蕃立功升迁,或者走基哥的圣眷获得升迁,两条路都挺悬的。
这也是银枪孝节军现在为什么吃香的原因:天子亲军,又是精锐,离天子更近就意味着,得到升迁的机会更多。
在地方边镇,某人就算是能手撕老虎又如何呢?没有节度使往上推荐,或者赏识提拔,那么这个人就只能一辈子在山林里跟老虎玩摔跤!
你要立军功,那也得有军功才行啊!
现实就是这么残酷。
而基哥已经六十多了,这让所有边将都要不自觉的朝着本镇节度使靠拢。因为比起随时都有可能驾崩嗝屁的皇帝,还是天天见面的节度使更靠得住!
别说方重勇现在是在给自己的铁杆亲信说事,就算他把赤水军高层召集起来,搞一套相同意思的隐晦说辞,也同样一点毛病都没有!
“方节帅,车到山前必有路。圣人有圣旨,边镇也有边镇的应对办法。
比如说,吐蕃人来袭,圣人就没法轻易更换节度使。
吐蕃人不动,我们可以逼他们动起来。”
新投靠过来不久的张通儒,不动声色劝说道。
“养寇自重那一套么?”
方重勇自言自语了一句,微微点头不置可否。
“某觉得,方节帅可能想得有点远。如今大唐民间乱象初现,将来未必能给圣人机会作妖。
只要方节帅抓住了银枪孝节军,那么就立于不败之地了。”
带着面具的段秀实开口说道。
方重勇忍不住多看了这位“面具男”一眼,不得不说,这句话说得还真踏马的精准啊!
其实他今天只是给自己的亲信打打预防针,事情没有他说的那样紧迫。
段秀实认为大唐已经开始有乱象了,这或许跟他在沙州当了几年奴隶和随从,尝遍了人间疾苦有关系吧。没有在社会底层厮混过的人,永远都会认为国泰民安,直到某一天面临山崩地裂!
而在底层打拼挣扎的人们,往往对于世道的好坏有着更加敏锐的洞察!段秀实的嗅觉是对的,而且从他那番话就看得出来,这人不是个莽汉,心思非常缜密。
“出征西域,是本节帅主动跟圣人提的。
事实上,如果不出征西域,那么就要面对吐蕃。
如果吐蕃无事,那就会被圣人砍掉权柄。
此举最主要的目的,其实还是避开长安的政治旋涡,在奔赴西域的过程中积攒实力。
这些事情,本节帅跟你们说在前面,这也是你们晋升的机会。
此番出征,务必全心全意,同心同德。我这里有一份誓言书,伱们都签了吧。”
方重勇从怀里掏出一张大纸,放到众人面前共用的桌案上。
何昌期拿起来一看,上面写着“兄弟义社盟誓”的六字标题。
“河西诸州百姓普遍喜欢结社办事。修漕渠有漕渠社,织布的有织社,就连礼佛的都有佛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