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谐,子美老弟可随某一同去汝州,那边有可战之兵!”
嗯?
杜甫像是头一次认识元结一般,用莫名惊诧的眼神看着对方。
“次山兄,难道…已经,已经……”
杜甫语无伦次,他万万没想到,元结早就想好了退路。
而且,似乎并不看好官军能够顺利平叛。
“你心里明白就行了,如今这情况,不从贼就算是对得起朝廷了。
让某这样白白送死也不是個事啊,某身后还有那么大一家人。”
元结看着杜甫苦笑道。
他这种“找退路”的行为,其实本身就是对朝廷的“忠诚不绝对”了。
而如元结这般还算忠心的刺史,又有多少没有准备退路呢?又有多少人还不如元结,直接投靠皇甫惟明又有多少呢?
杜甫顿时感觉这一波或许真的大事不妙了!
“使君!使君!叛军已经不到十里地了!黄色军服,卑职不会错的!”
卫州汲县县尉南霁云对元结抱拳行礼道。
他本是在黄河两岸划舟摆渡的出身微寒之人,精通武艺却无用武之地。
自皇甫惟明起兵后,河北各地不少刺史、司马、县令逃之夭夭,官府也在四处招募官员补缺。
但应者寥寥,合适的更少。
汲县县尉在叛军起兵后第三天就跑路了,跟他一起跑的,还有卫州各县不少官员,甚至包括一个县令!
元结发榜讨逆,招募有识之士补缺,南霁云就是这时候进来补县尉缺的。待叛乱平定后,哪怕其间南霁云什么也不做,也可以堂堂正正的当个县尉,甚至极有可能获得升迁,彻底走上官场之路。
大叛乱,也是大洗牌。
“来了么?点兵,准备守城!”
元结面色淡然的下令道。
哪知道南霁云一直在皱眉摇头,他对元结抱拳行礼解释道:
“使君,这城可是守不得的啊。
汲县可战之兵太少,咱们一面城墙都守不住,破城是迟早的。
卑职以为,城中还有团结兵退役者两百可为战力,兵戈也不缺。
将他们组织起来,与叛军野战,方为退敌之策。
叛军远道而来,不知虚实。使君可大开城门,作出迎接叛军的样子。待卑职再领兵杀出,便可杀退叛军。”
南霁云恳求道。
元结与杜甫对视一眼,都感觉此法甚妙。
但也不能排除翻车的可能。
比如说南霁云万一直接投敌了咋办?
元结沉吟不语,一时间拿不定主意。
正在这时,叛军斥候已经出现在众人视野当中,大部队应该也不会太远了。
南霁云着急了,连忙跪下对元结请求道:“使君提拔卑职于微末,卑职便要为使君效犬马之劳。如今已经火烧眉毛,请使君万万不要犹豫了!”
“好,你去办吧!”
元结咬咬牙,终于决定豁出去搏一把。
如果可以选择,他也不想赌。但转念一想,如果赌赢了,就可以达成他计划的最后一步。
所获极大!
如果赢了,他身上就有一个“忠勇且知兵”的光环。
进,可以入朝堂,参与军机大事。
退,可以逃到河南汝州,在鲁山拉起一支以自己家族子弟和乡亲为主的队伍,并自命为刺史,将原刺史挤下来。
毕竟,叛军过黄河,已经是朝野共识,阻拦不住了。到时候手里没有兵的刺史,什么都不是,连条狗都不如,日夜都要担心会不会被手下噶了,脑袋送给皇甫惟明邀功。
元结在卫州又无根基又无人脉,何苦死守呢?打出战绩,打出名声跑路,到自己家乡拉起一支队伍才是真的!
有了忠于朝廷又会打仗这一层“光环”,未来前途之广阔,不可限量!
相比于杜甫的混日子,元结一直在谋划自己的“职业生涯”,可谓是步步为营。
“次山兄,这个……”
杜甫一边说话,一边紧张看着城内,正在布防埋伏的团结兵老卒,然后发现有些人胡须都花白了。
老卒老卒,这些恐怕连孙儿辈都有的人,能打得赢如狼似虎的叛军么?
杜甫心中直打鼓。
很快,便有一支穿着土黄色军服的叛军来到门前。
“我乃忠武将军尹子奇,你们降是不降?
卫州刺史滚出来见我,否则踏平汲县!”
为首一人出列,用长槊指着城头观摩军情的元结大吼道。他看到城门洞开,心里有点摸不准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要放箭,不要放箭!”
元结摘下官帽,对着城下大喊道。
他慌慌张张的跑下城楼,看到城墙角埋伏的南霁云。发现对方也在看自己,便做了一个抹脖子的手势。
元结跑到城门口,对着尹子奇大喊道:“将军莫慌,我来为将军牵马。”
“哼,算你识趣。本将军会告知皇甫大元帅,让你继续当这个刺史。”
骑在马上的尹子奇得意说道,说完哈哈大笑。
如元结这般的狗官太多了,沿途各县都是。但是那些人都是扭扭捏捏的,投降还嫌丢脸。
哪像是元结这般滑跪得如此顺溜。
“杀!”
城内南霁云暴喝一声,一箭射向尹子奇。
这一箭用的强弓硬弩,箭矢快如闪电,锐不可挡!
可惜箭矢准头稍稍偏高,只是射落尹子奇的头盔,箭矢擦着头皮而过。
鲜血顺着额头流了下来,模糊了尹子奇一只眼睛的视野。
“贼子尔敢!”
尹子奇又气又急,恨恨丢下碍事的长槊,直接拔出腰间横刀,策马向前就要上前将元结砍死。
正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南霁云骑着快马冲出城门,举着刀便朝中尹子奇面门而来。
这种凶狠不讲理的打法,也是吓得尹子奇不敢应战。如今叛军形势大好,可谓是势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