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昌期等人正在带着人清点战场,收拾敌军溃兵。此时天空已经吐出鱼肚白,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血腥气,山道两旁随处可见叛军的尸体。
“我是高如震,平卢军偏将。蔡希德这孙子让某殿后,他自己带着亲信跑了。”
高如震有气无力的说道,因为伤口大量失血,而感觉头晕目眩。
“给他包扎一下。”
方重勇吩咐亲兵说道,长出了一口气。
他看着天边正在升起的一轮朝阳,失望的摇了摇头。
战局跟他预测的一样,骑兵冲破高如震部的防御之后,溃兵四散逃亡,随即冲击山道上布防的敌军步卒,急眼了为了跑路而互相厮杀,并传染着崩溃的气息。
随后何昌期打头的骑兵呼啸而至,如同滚雪球一般,蔡希德手下的兵马渐渐无心抵抗,溃兵越来越多,人马互相践踏最后兵败如山倒!
而方重勇只是在冲高如震部,也就是队伍最后面殿后那部分人的时候,折损了一点兵马,其他时候都如同大人打孩童一样,战局完全一边倒!
“节帅,据许多俘虏交代,蔡希德与其心腹张孝忠,带着本部人马数千,朝着井陉故关与土门关去了。两关互为犄角,可以互相支援。我们现在动身,只怕已经来不及追赶了。”
王难得上前对方重勇禀告道。
这個蔡希德,跑得比兔子还快。
他们这帮丘八本来还准备让这位河北叛军将领,换上女人衣服,当着方重勇的面跳胡旋舞呢!
“蔡希德不好对付,知道事不可为提前溜了。而且走的都是他麾下最精锐的部曲。
穷寇莫追,你带着五百人去接管寿阳县,我让管崇嗣带人接管石艾县。
这一战就这样吧。”
方重勇轻轻摆手,意兴阑珊的说道,一副兴趣缺缺的模样。
梭哈一把打了胜仗,却未竟全功,还让敌军精锐跑路。
方重勇也不好说这一战到底是打赢了,还是打平了。
方重勇在山路上随意晃荡着,看到有河北兵因为受伤躺在地上呻吟。被自己麾下的丘八发现后,都是上前直接一刀了结。然后拿出铁锯子,不紧不慢的割首级。
草地上到处都是血沫子,看上去很可怖。
不管是银枪孝节军也好,还是河东军各部也好,此刻都在做类似的事情,就如同吃饭喝水一般,动作流畅看不出任何犹豫,显然是不觉得这么做有什么问题。
底层的士卒,很少去考虑战争的意义,他们多半都是把这当成一种职业。当兵吃粮,立功领赏,如是而已。
上面要杀谁那就杀谁!
他们当中很少有人仔细思考,其实在一年以前,这些河北边军,也是大唐的兵马。
在兵部有番号,花名册上也有记录河北各军士卒军籍,他们都是受大唐中枢节制的精兵。
然而才过了一年,待遇就变得跟边镇胡人一个下场了。
煮豆燃豆萁,豆在釜中泣;
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方重勇相信,自己这边的兵马若是被河北兵打败,对方补刀割首级也不会手软的。
这便是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的道理。一旦立场敌对,也就不必在乎对手的体面了。
“传令下去,割右边耳朵就行了,不必割首级,太不体面了。”
方重勇找来何昌期,对其吩咐道。
“呃,节帅,那战功的事情……”
他有些犹豫的问道。
“一如既往。”
方重勇惜言如金,说出四个字。
何昌期大喜,连忙打保票道:“割耳朵就割耳朵,不打紧,不打紧。”
“打扫战场的事情你看着办吧,本节帅先回太原城了。”
方重勇对何昌期交代了一句,转身便走,懒得看那些丘八蹲在地上,挥舞着手中的锯子割首级了。
搞得跟踏马兽人似的。
方重勇在心中暗骂了一句。
此刻山谷内已经铺满金色的阳光,天边朝阳如血。
……
天宝十二年春,正当河北叛军在河北、河东攻城略地的时候,朝廷册封的朔方、河东、幽州、平卢四镇节度使方重勇,出城与押解百姓回河北的叛军蔡希德部交战。
然而官军初战不利,叛军放百姓冲阵,天兵军死伤惨重,百姓折损十之五六。
但入夜后,得知蔡希德部着急回寿阳县,方重勇当机立断,甄选军中精锐三千,骑马快速追击叛军,杀出一记精彩绝伦的回马枪。
蔡希德猝不及防之下,大败亏输。
蔡希德与亲信张孝忠,带着本部人马,分别逃亡井陉一带的土门关与井陉故关驻扎,其余各部皆为方重勇所破,全军覆没。
此战极大提振了河东官军的信心。
此前河北叛军所到之处,官军都是因为兵力不足,又或者将领贪生怕死,一触即溃。哪怕勉强守住城池,也是死伤惨重。
完胜叛军的,一次也没有。
由此导致河北叛军气焰嚣张,数百人就敢攻打县城,数十骑就敢过黄河侦查。各地守军不敢出城迎战。
然而,前方传来的好消息,并不能抵消后方坏消息的影响。
方重勇回到太原还没两天,给李光弼送信的车光倩,就从凉州带回了坏消息。
“李光弼不愿意派兵去朔方么?
难道是我在信中说得还不够明白?
这有点不合常理啊。”
方重勇听到车光倩的描述后,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都把道理说得那么明白了,完全是站在李光弼的角度去考虑问题的。
对方为什么还要拒绝呢?
“节帅,李光弼是愿意去朔方的,但是赤水军将校不愿意去。他们要等您岳父回到凉州后再说。”
车光倩一脸无奈答道。
“就是凉州安氏的安重璋,凉州张氏,还有论弓仁他们家那些人么?”
方重勇脸上的喜色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