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了,很多条件源休没说,但肯定还是要办的。
比如说,名称已经烂大街的控鹤军,要不要给他们一个新番号?
那肯定是要给的。
新朝廷承不承认他们的存在,要不要提供粮饷?
那肯定是要承认其正规军的番号,至于粮饷嘛,多多少少,朝廷都要给一点。
远离关中,然后洗白,这些条件,源休都没有提,但李宝臣肯定要承诺并且落实。
控鹤军开出来的条件都很实在:你嫌我在旁边碍事,那我走。你嫌弃有天龙人碍事,那我帮你杀。
反倒是那些蝇营狗苟的关中勋贵们,有点摸不清自己有几斤几两。
“草拟一份名单出来,就是那些看本帅不顺眼,暗地里变着法子搞事情的人。
然后把这份名单,交给李怀光,让他们先处理一部分。
以展现一下诚意如何。本帅看到了诚意,就会答应他们的条件。
你觉得怎么样?”
不怎么样!但现在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李史鱼在心中默默的吐槽了一句。
事实上,现在宝臣大帅就在困境之中,空有强大军力却用不上,又不方便学河阴之变那样来一波大的。既然跟关中的勋贵们没办法“精诚合作”,那不如借李怀光的手消灭掉一部分刺头!
反正,情况也不可能比现在更坏了。
“大帅,可以一试。总之,到时候都推到李怀光跟控鹤军身上就行,他们现在也是债多不压身。”
李史鱼冷笑说道。
“那就这么办吧,本帅早就看那些长安勋贵们不顺眼了!关中各地大大小小的盗匪团伙,多半都跟他们有联系,还真当本帅是吃素的!”
李宝臣咬牙切齿,猛锤了一下桌案。
……
夜已深,大贞惠正在开封城内的汴州府衙书房内,收拾桌面上的文案。
此刻方重勇还在大堂内跟众将商议军改的细节,并不在这里。
反正都是些听不懂的,像什么成立军屯农庄啊,士兵家庭抚恤帮扶啊之类的东西。大贞惠悄悄偷听了一点,觉得不能理解,索性也就没兴趣了。
“劳动价值论?”
大贞惠被桌案上一张纸给吸引了,标题就是如此不凡。
“物品的有用性,使物品拥有了使用价值,使用价值是构成财富的物质依托。
换言之,唯有有用的东西,才是财富。
而所有财富皆是来自于土地、山川、河流、大海等有主或无主之地。
同时使用价值又是交换价值的物质承担者。劳动是价值的唯一源泉,同时也是财富的源泉。
换言之,一件可以使用的物品到底值不值钱,要看生产它所需要的劳力多寡。
劳动是财富之父,土地是财富之母,二者缺一不可。
……”
有点意思!
大贞惠随意翻了翻,又翻到了一张更“生猛”的。
“封建地主是土地的经营者,通过榨取地租的形式,剥削佃户。所有的地租,都来自佃户的劳动,没有佃户的土地,不会产生任何财富。
封建地主是寄生在佃户身上的可耻寄生虫。
而依附于封建地主的贵女,以各类妃嫔妾室为代表,她们则是连管理田产的活动也不参与。她们把自己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唯一目的只是为了取悦身为皇帝为代表的封建地主,以生下子嗣为最终目的。
她们乃是寄生在寄生虫身上的寄生虫。
但社会底层的妇女,则是会受到封建地主与底层男性的双重压迫。同为女性,命运却大不相同,这是由于她们所处社会阶层所造成的,与本性善恶无关。
……”
原来我是寄生在寄生虫身上的寄生虫?
大贞惠先是感觉异常气愤,但仔细想想,又感觉方重勇写的这些话不无道理。
或者说,这些话实在是太有道理,直刺内心,以至于她都不敢再看下去了。
“君主统治天下等级森严,如同山岳,上少下多。
上者劳人,下者劳力。治人者寡,治于人者众。
即所谓天子统三公,三公率诸侯,诸侯制卿大夫,卿大夫治士庶人,庶人之下,还有奴仆,不外如是。
天下人无论何等身份,都必须按照自己的身份,区分开尊卑、亲疏、上下、贵贱、男女,必须各守其分,不得僭越,更不许犯上作乱。
此为礼,杀人不见血。
道德仁义,非礼不成;
教训正俗,非礼不备;
分争辩讼,非礼不决;
君臣上下,父子兄弟,非礼不定;
宦学事师,非礼不亲;
班朝治军,莅官行法,非礼威严不行;
祷祠祭祀,供给神鬼,非礼不诚不庄。
国之大事,在祀在戎。
礼仪在兵戈之前。
以封建帝王为首的统治者,大肆宣传君权神授,宣传自身权力受命于天,为自己心安理得剥削百姓提供依据。
文人墨客们,为其摇旗呐喊。
……”
大贞惠越看越是感觉后背发凉。
这些话,如果是别人写的,她完全可以理解。对现状不满的人,在纸上号丧两嗓子,完全是人之常情。
然而,方重勇的目标是……当皇帝啊!虽然他自己嘴上没说,外人也都不说,但是大贞惠可以明白无误的感知到这一点。
反正,这件事在很多人眼中,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
一个以当皇帝为人生目标的人,怎么能写这样的话,痛骂皇帝不是东西,自己拆自己的台呢?
大贞慧百思不得其解。
不过方重勇写的这些倒是……仔细想想,觉得还挺有道理的。
大贞惠一页一页的翻看着,越想越是觉得方重勇思想深邃,笔锋如刀一针见血。
“写得怎么样?”
忽然,一个男人的声音在她耳边炸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