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什么?”丁睿完全被吓傻了。
“我会搬出你们家,就在今天。”丁小雨张开手,手掌朝下,碎片哗啦掉在丁睿脚边。
正值夏天最热的时间,即便头上的吊扇转个不停,十六岁的少年仍觉得手上粘腻。目光缓缓向下,见亲爱的表哥的衬衫口袋装着纸,微微一笑。
那一刻,丁睿感觉面前的人不是自己那“受气包”的表弟。
丁小雨缓缓夹出纸,慢条斯理的擦拭,像一个音乐家优雅。他走了几步,淡淡的回眸一瞥,“我很忙,以后,别来烦我。”
门合上,明明关门声比风扇转动还要小,可丁睿却听见从脑海传来的一声巨响。
砰——
他扶着茶几重现坐回沙发上,丁睿这才发现自己的腿软了。
…….
丁善美俩夫妻回到家发现瘫坐在沙发上的儿子,地上的玻璃渣以及地板上的血。俩夫妻吓了一跳,“睿睿,怎么回事?怎么地上那么多血和玻璃渣子?”
丁睿呆滞半晌道:“是我自己干的?”他是个不好惹的人,可他怕疯子,尤其是“光脚”的疯子。
“你干的?那地上怎么那么多血?是不是丁小雨打你了!!?那个畜/生/我找他去!”说罢就要冲进房间,“爸,是我打得他。而且他已经搬走了。”
丁善美狐疑:“他搬走了?”
丁睿扭头不想再多说,见他的反应奇怪,俩人觉得一定是自己宝贝儿子受委屈还包庇丁小雨,俩人冲进杂物房怒气冲冲:“丁小雨!!”
无人回应。
“真的搬走了?”
“赶紧数数有没有少东西!”夫妻二人忙不迭的清点杂物房的物品,最后发现家里什么也没丢。
只是丁小雨的东西不见了。
玻璃投下烈日的碎片,因为云的波动忽明忽暗,角落的被褥叠放整齐,俩人坐在床上,一地狼藉。
————————————————————————
去哪?这个暑假做什么?
这两个问题摆在丁小雨面前。
他拎着行李包想了想,来到了熟悉的店铺,用着口袋里为数不多的钱买了顶帐篷。驻扎地依旧是老地方,靠近水源才能开始慢慢发育。
河堤远离繁华地带,人烟稀少,所以丁小雨并不担心东西会丢。再说丢就丢了,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丢了他也没办法,总天天揣个行李到处跑吧?
将户口本和身份证放入单肩包,丁小雨将帐篷的拉链一拉,然后朝着某个方向走去。
“丁玲——”清脆的风铃声响起,荆棘前台的小杜打着哈切站起来,大白天的喝什么酒?大夏天的不热吗?
“你好,请问需要点什么?”
“你好,我看见店外贴的招聘纸,我来应聘琴师。”
琴师?啊稍等,我联系下我哥过来。”黄毛男孩掏出手机,“你叫什么名字来这?”
“丁小雨。”
…….
试奏过后,前台的小杜陷入呆滞。看看哥哥还有清吧里的员工,以及店外的路人,皆是回味不已的表情。
再看了看台上的丁小雨。小杜不禁悲催的想,哥,你真的只有十六岁吗?
#别人家的孩子无疑了#
#我低头认真吃饭你给领导夹菜#
#我玩魔兽(游戏)你玩钢琴#
还弹的这么好!一看就是从娃娃时期抓起,我玩泥巴的时候你已经在弹钢琴了。
苍天啊,不带这样的!!
“就你了,你叫丁小雨是吧!来,去办公室,我们商量一下薪资。”
2006年七月底,夏天的热情到达最高点。香樟树上的知了叫个不停,少年少女穿着短袖走在路上,每个人脸上红扑扑的,一阵风吹过,热浪翻滚。
三四岁的小孩趴在冰柜上,奶声奶气的拉长尾音:“阿叔~再给我切块西瓜好不好~”
“不可以哦,你今天已经吃了两块了。再吃就要闹肚子了哦。”
“拜托拜托~”
“拜托也没有用啦。”
这一切都被电话亭丁小雨尽收眼底。
今天是月底,也是发薪水的日子。
因为是暑假工,丁小雨的薪水比长期的琴师少些,但也是个可观的数字,并且管中午和晚上两顿饭,倒省了他不少事。
钱一到手,丁小雨便趁着午饭空隙跑到了电话亭。离开学还有一个月,丁小雨都想好了。
这笔钱用来交学费,剩下的买部手机,剩下的都存起来给顾林溪,这样,她就不用在高三的时候卖掉自己喜欢画了。
一个暑假是肯定不够的,开学才高二不急。
至于自己,能省则省。
“嘟嘟….”
耳朵里传来漫长的嘟音,第一个电话对面太久没有人接,便转为机械的女声。“对不起,您拨打的用户暂时无人接听,请您稍后再拨….”
丁小雨挂断再打,在几声嘟音后,另一端传来温柔清脆的女声。“喂,你好。”
他噙住唇角的笑,“喂,你好。我是丁小雨。”
“小雨??真的是你吗!诶,不对,你怎么会知道我的号码?”女孩的声音在耳畔响起,丁小雨将头探了出去,让风细细的吹在脸上。
树影斑驳,电话亭里的人颇为孩子气的说——
“林溪。”
“我就是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