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盛九试图揣摩齐鸣的内心时,忽然,便听到了他一声接着一声的呼唤:
“寨主,寨主,救命……”声音细弱颤抖,恍若游丝。
盛九简直如同被雷击中一般,刷一下站了起来,拔腿便跑到了齐鸣的卧房。
而后,他便看到了令她终身也难以忘怀的一幕。
但见齐鸣以极为别扭的姿势侧卧在床上,那一双瘫废丝毫不能动弹的腿,此时却以极其诡异的角度,扭曲交缠着。
他的整个人,看起来就像一只烧红的虾,或者说,像一张拉断了的弓。
齐鸣的痛苦显而易见,因为他的鬓发已经湿透了。那原本舒展秀致的眉毛,此刻也紧紧纠结在一起。眼泪簌簌而下,与汗水汇合成一处,打湿了颈下的软枕。
他一见到盛九,便向她伸出了手。所有的骄傲与自尊,在真正的难以忍受的痛苦面前,俱都荡然无存。他向她伸出手,似乎她是他所能抓住的唯一的救命稻草。然后,她听到他不断地在重复,“救我,救我……”
他的声音很轻,可在盛九听来,却比雷声更加震人心魄。
他在求她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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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她要如何救他啊?
李郎中不在这院里,盛九对于照顾他这样的病人,实在是没有一点经验。而况,他看起来那样脆弱,脆弱得仿佛只要她稍一触碰,他便会像斑驳得太久的壁画一般,顷刻碎了。
齐鸣一双眼睛直直地瞧着她,似乎是对于她的止步不前感到困惑不解。他的眼尾因为痛苦而开始充血,变得赤红。那是一双宛如困兽的眼睛,而囚禁住他的,正是他自己的身体。
盛九再不敢犹豫了。她冲到他的面前,急急地问他,“我要怎么帮你?告诉我,我该做什么?”
然而,齐鸣却早已经说不出话,他的脖子不可控制地后仰,似乎连呼吸都变得极为困难。手指蜷缩,指甲嵌进掌心,整个身体都在毫无章法地抖动。
盛九觉得自己的心,也在剧烈的跳动起来了。她从未像此刻这般紧张,也从未像此刻这般茫然无措。齐鸣那逐渐涣散的眼神,简直让盛九怀疑,他是不是马上就要死了。她大声地呼喊着他的名字,然而,话一出口,她才发现,自己的声音也早已经哽咽颤抖得不成样子了。
怎么办?怎么办啊?
盛九试着去压住他的腿,想要遏制他这种剧烈的颤抖。然而,她方一用力,便换来他更为剧烈的反抗。那双原本像烫熟的面条一般软弱无力的腿,此刻,却表现出令人惊叹的力量。盛九发现,自己竟然无法钳制住他,反而她的任何一点举动,都令他愈加痛苦。
他的表情越来越扭曲,呼痛的声音也越来越凄惨,那脖子上根根凸起的青筋,仿佛随时要爆开一般。他的皮肤白皙得近乎透明,故而青筋暴起时,便显得尤为可怖。
盛九害怕了,终于不敢再碰他。
齐鸣的绝望的眼神令盛九的心恍若滴血。她第一次发现,自己竟然是这样的无用。
就在盛九几乎要被绝望击溃的时候,李郎中来了。
李郎中二话不说,便打开药箱,取出银针。对盛九道:“你扶住他的小官人的头,令他不要乱动,我来替他施针。”
盛九原本早已被吓得呆了,如今一见李郎中,方才如溺水之人抓住了浮木一般,觉得自己活了过来。
然而,即便似盛九这样的练家子,她仍是用力很大的力气,才控制住齐鸣不令他动弹。
李郎中的施针既快且准。
终于,在不知道第几根银针扎入他的穴位后,齐鸣忽而大呼一声,便即晕了过去。
盛九诧异地看着李郎中。
李郎中却似松了一口气,对他道:“不要紧,只是晕过去了而已,休息一阵便会醒来。”
得了李郎中这句话,盛九才算是方了心。他看到齐鸣原本颤动不已的四肢,逐渐回归到死一般的平静,她自己,也终于似被抽空了力气一般,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