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乔荔,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他既会拍也会演,早年不从事演艺行当,社会上也混地得风生水起,辛容评价他是入世颇深但又不囿于世俗之人,天赋极高,可惜,怪癖也多。
“到了剧组不用刻意奉承导演,该怎么就怎么。”
张淑琴谨遵师命,没像其他几个年轻演员,围着导演表现,只经常自己一个拿着剧本,蹲在角落里,默默攻读。
这反倒入了历荔的眼,他就喜欢随心所欲,自己搬了个导演椅,坐旁边有一句没一句跟小同志聊。
“小张,对剧本有什么意见?”
张淑琴拿着七零八落的剧本,眼发直。
什么意见?连剧本都不全,她根本不知道讲个什么事好吗!
这是历荔导戏的通病了,这位导演坚持认为电影是灵光乍现的艺术,特别喜欢“随机性”,有时候中途换人或是加人都是常有的事情,跟他的老编剧了解这一点,索性只给出剧本梗概,至于里面剧情?呵,等着跟历大导通过气再说吧。
导演还举个小茶壶盼望着,张淑琴索性实话实说:“我,看不懂。”
历荔问:“哪里看不懂?”
“这里。”电影学院新生鲁莽地指出:“女主角到底是谁?事情到这一步了,她走了?”
话说出口张淑琴就有点后悔了,她质疑的可是知名导演,自己这个菜鸟似乎有点没资格。
但是,总不能不明不白的演戏吧!
”那你觉得?”
话已至此,张淑琴索性说开:“都跟麟娃私定终身了,怎么就走了呢?更何况还有孩子了,为了孩子,也要留下啊!”
导演不置可否:“哦,你这么认为。”
“是啊,哪有可以舍下孩子的母亲。”
“很可惜。”导演冷冷的:“她就是舍下了,并且在生下孩子不久后送回家乡,任由他在后母的身边讨生活。”
张淑琴咋舌:“怎么能这样!”
她一副理解不能的样子,历荔反而笑了:“我以为你们这种勇站潮头的大学生,会理解惠香的行为,并且为之争辩。”
糟了。
张淑琴冷静下来,她有点懊悔,怎么可以在导演面前,表现出对角色不理解呢!
说起来《我的父亲母亲》这部电影,到现在主演还未定。历荔找来各大院校的俊男靓女,靓丽地排列在片场里,可惜就是不肯吐口选谁做男女主角,徒惹孩子们争奇斗艳。今天这个说我通宵研读了剧本,要找导演聊聊,明天那个说深刻理解了惠香和麟娃的感情,写了近一万字的人物小传,要不然张淑琴能长不能在导演面前露怯的记性呢,完全是环境使然!
见张淑琴不说话,历荔继续说:“或者你可以跟我讲讲,作为惠香同龄人,如果是你,你怎么做?”
怎么做?
张淑琴回忆起自己拉扯四个孩子的故事,斩钉截铁的说:“我肯定带着孩子,一个都不能少。”
“就算他们阻碍你的前途?”
“对,就算他们阻碍我的前途。”
年轻姑娘脸上是完全不符年龄的坚定。
历荔滋滋就着茶壶嘴喝茶,半天才说:“有时候我觉得你有个老灵魂。”
他观察张淑琴,不错过任何面部肌肉变化,要知道,平日再稳重从容的年轻人,提到什么理想啦,信念啦,前途命运啦,都一水儿的张扬肆意,什么誓言从他们嘴里说出来,犹如无根基的浮萍,头重脚轻听听就算了。可这个姑娘不一样,他听出来,绝对是认真的。
面对两难抉择的时候,她会选择牺牲自己。
也算个至情至性的人吧。历大导放下茶壶,背着手走了,没留下一句评价。
场务赶来收拾,张淑琴愣愣蹲在旁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搞砸了机会。
“说你傻,你还真是傻啊。”
李虹居高临下的站她面前,语气不无嘲讽。
她早就看张淑琴不顺眼,此时此刻终于有机会打击对手:“我以为你起码会拜读下导演的自传,或者请教你的老师也行,惠香的原型是谁,你不会不知道吧?”
张淑琴还真不知道,诚心问:“谁啊?”
李虹一噎,要搁别人,她真以为是故意的:“你这种人为什么会考上电影学院....完全没有敏感度!历导名叫荔,荔枝的荔!你就没想起谁?”
“莫非......”
“是啊,是啊,那个喜欢吃荔枝的女人!”李虹完全没好气:”著名作家周青女士!她的文章你没读过吗!”
这还真读过,还很喜欢呢,张淑琴惊喜道:“周青作家是历导的母亲!”
“小点声!”李虹有种拳头打在棉花上的无力感,脾气都好不少:“剧组众所周知的秘密,当然历导不喜欢提,你不要找厌烦!”
她又得意洋洋起来:“我刚才在旁边都听见了,哈哈,说什么全部带着孩子走,你是真不理解故事的走向啊!惠香,哦就是周青女士,假如你读过自传就会知道,了不起的女人,勇敢走出林区,历导写了,他为母亲的成就感到自豪!明白吗,自豪,而你说什么放弃前途,完全曲解了主角的性格,大错特错!”
张淑琴恍然大悟:“哦,所以家乡太冷,没有荔枝,她就带着对这种关于红色水果的向往,毅然南下,兜里揣着支钢笔坐火车走了!”
这人还背起书中段落了,到底懂不懂自己已经输了啊!
“你记得还挺清楚......有什么用。”
”有用啊,我没吃过荔枝,靠描写就像吃到了一样!”
“导演不在这,你就别拍马屁了!”
李虹抓狂。
假如她晚出生若干年,她会由衷感叹这人可真是个天然萌,装纯装懵懂不费吹灰之力,人设极其天然!但可惜她生不逢时,演艺圈还没进化到可以欣赏这种戏外人设的程度,于是现在只是觉得吃了苍蝇般恶心:“你努力的方向完全是错误的,导演今天已经给你的想法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