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部分都被占了，只余两个空床，其中一个恰好在余奚年上铺，自然，楚蓝顺理成章占了。
两人来的时候宿舍有零星的三四人，他们有的躺在床上看手机，有的走来走去地收拾东西，当楚蓝二人进来时，都看过来，却没人出声。
直到一个短发圆脸的女孩打断寂静：“奚年，这是？”
“我的表妹。”余奚年简练回答道，她似乎跟别人并不熟悉，除了方才开口的女孩，别人很少找她说话。
楚蓝笑了下，她也注意到自家“表姐”的疏离态度，只简简单单跟圆脸女孩打声招呼，后者人如起名，叫赵圆圆。
宿舍氛围因二人的到来静了一会儿，随后恢复了叮叮当当的忙乱，不多时，有人打开话匣子，问：“你们都看到微信了吧。”
“还是第一次看见主任这样，连发了好几遍。”
“看到了。”一个赵圆圆啃了个苹果，含糊道，“说有领导要来，什么领导这么神秘啊？”
“说不定是帅哥呢？”躺床上的长发女孩叫齐漫，长相姣好，正是怀春的时候。
“嗨！领导哪有什么帅哥，一个个大肚子，皱脸皮的。”赵圆圆调侃道，大家笑成一团。
换完衣服后，余奚年只顾埋头收拾行李，她从里面拿出衣服，被子，书……上次离开，她把所有东西都带走了，本想一走了之，却不得不再回来，像新生那样重新把床垫铺起来。
楚蓝心思不在收拾上，而是靠在她床边，漫不经心翻开余奚年的书，出乎她意料的，都不是什么闲书，而是高中课本。
几册整整齐齐叠放的课本，纸页上密布着娟秀字迹，虽翻过很多次，却明显被主人精心爱护。
楚蓝这才想起余奚年的年纪，她才十九岁，本该是上学的年龄。
她知道很多学生因成绩问题没有继续读下去，而是早早进厂打工，可是眼前这个气质乖巧，甚至书呆子一般的女孩，怎么也无法让楚蓝和固有印象联系在一起。
现在，她对余奚年非常非常好奇。
以及迫切想要和她谈谈。
窗外的雨停了，正值黄昏。
余奚年也有和楚蓝谈话的意思，宿舍人多眼杂，两人便来到五楼顶上的宿舍天台。
虽然不下雨了，可天边蒙着一层灰蓝，太阳只从厚云下露出一丝晦暗的红，不时有风带来潮湿泥土的气息。
天台视野好，两人看见远处几辆轿车浩浩荡荡向这边驶来，派头极大，最后在车间门前停下。
第二辆轿车下来两三个人，被簇拥在最中间的是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人，他边疾步走着，边忙用手整理衣领。
就这样身后跟着一群人，走进车间里。
“那是厂长。”余奚年说。
“什么事让厂长如临大敌？”楚蓝脑子转得很快，几乎是立刻想到宿舍女生们的闲聊，“总部领导？”
余奚年缓缓说：“逢东集团的谢家，谢觉臻。”
她回忆着车里那个朦胧的喊声：“或许……”
“或许什么？”
“没什么。”
楚蓝很想问问余奚年怎么知道的，可是后者立马调转话题：“我们谈谈这桩买卖吧。”
楚蓝表情立刻变得肃然：“事先说明，我不干违法犯罪的事。”
余奚年点点头，她早有预料：“我可以保证，不会让你做违法的事。”
“价格事先谈好了，你没有异议。”楚蓝语气干脆，公事公办：“那么，你雇我的目的是什么吗？”
“上周，办公楼发生一起坠亡事件。”
楚蓝顺着余奚年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在车间后，伫立一座白灰色的高楼，约有十几层高。
“赵辛眉，二十三岁。普通女工，关系简单。她在周六晚八点钟，从十三楼楼顶一跃而下，当场死亡。”
“警方并未发现外伤，楼顶也无他人痕迹，排除他杀，定性为自杀。”余奚年语气极淡，似乎不是在说一个人的死亡，“金溪逢东迅速介入，把消息压下，因此没有在网上蔓延。”
楚蓝眉头有点皱：“你觉得，里面有蹊跷。”
“她不是会自杀的人。”
“恕我多言。”楚蓝意味不明地笑笑，“我从事这行不久，却也接过这类案子。”
“我的雇主们无法接受亲友自杀，但最终调查显示，事实没有他们想象的那么复杂。”
“他们说，我对他很了解，他很阳光，天天笑容满面，明天还说要回家，怎么会突然自杀呢？”
“可是，结果远比亲友的死亡更让人痛苦——他们并非自像自己想象中的那么了解他。”
楚蓝的语调不免有些高，她觉察到自己话说得有点重，缓和了语气：“余奚年，你明白吗？”
可是余奚年只是看向她，眼底似乎翻涌着黑云：“有没有一种可能，她是自杀，却非自愿呢？”
楚蓝神情一凝：“...你什么意思？”
不等她思索，口袋里一下振动，她解锁手机，余奚年通过微信发给她一段音频。
楚蓝皱眉抬眼看了她一眼，开了极小的声音，贴在耳朵边，那里面声音非常微弱，楚蓝不得不凝神细听，只见她越听面容越难看。
床单摩擦的背景音中，一个陌生女孩偶尔发出啜泣，被她竭力咽回去，许久后，那男人才发出一道恶意的哼笑。
楚蓝不忍按下暂停键，死死盯着余奚年。
余奚年似乎预料到她的反应：“你继续往下听。”
音频继续，在末尾处，男人整理衣服发出碎音，他接到某个电话，扣在耳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