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世道,本就【人相食】!」
昊元夏的脚步越发慌乱急促,越发用力,周围的画面几乎犹如佛经之中的地狱变,恐惧,狞,麻木,冰冷,死亡,停留在屋檐上的大片黑色乌鸦,在街角巷尾回头的野狗。
肚子凸起靠着墙壁躺着的贫寒者,脚步匆匆熬煮稀粥的,以及远远传来的烤羊肉的味道,有大门大户打开后门,把因为实在是太多而腐烂掉的肉扔在地上。
猎狗和穷苦的人拥挤在一起抢夺吃的。
有力气大的把瘦弱的一脚端下,如猪狗一般狂吞,倒出来这腐烂之肉的仆人,却似自己也成了高高在上的贵人,脸上带着讥消的笑,看着本和自己一般的人和畜生争食,便也在心底生出一种骄傲的感觉来。
这般画面,实在扎眼。
唯独一个字一一乱!
李观一他们找到了昊元夏的侍从,询问如今的局势,
那几个侍从见昊元夏还活着,都脸上神色狂喜,把如今局势禀报下来,
回答道:「如今城中百姓,分有三六九等,民众,上等人,仍旧还活得好好的,尚且可以支撑很久的。」
「百姓的话,勉强吃些稀粥,已没有肉可以吃了。」
「至于奴仆,现在这样的局势,只要给他们吃一种叫做【菩萨土】的东西了,还可以多活一段时间,也算是节省粮食。」
这种西域之民习惯性的东西说出来,昊元夏却不知怎麽的,心底里生出来一种极大的愧疚和羞耻感觉来,他转头看向那边的李观一,道:「———-主公。」
众侍从,臣子看向李观一,脸上神色各异。
外面风雪渐起来了,李观一一身墨色毡衣,问:
「城中还有多少人?」
一名老臣皱了皱眉,回答道:「你是谁?」
昊元夏只是问道:「还有多少户?!」
那老翁只好老实地垂首,道:「还有八万户,约莫四十多万人。」
这麽大的城,怎麽可能只有这点人?
李观一道:「加上你口中的奴仆。」
老翁仰起头,疑惑不已,道:「您问的不是人吗?」
「奴隶不是人。」
「所以没有算进去。」
昊元夏无法言语,只是低头,老翁见状回答道:「加上那些奴隶的话,
应该还有一百多万的数量。」李观一握着腰间的配剑,道:「准备开粮仓,
赈灾民。」
「按照人头数给粥饭,若是人来,则准备下一步。」
文鹤道:「是,主公。」
李观一打算把百姓都转移出去,他们来的时候,从九色鹿背上往下去看,整个城池周围已经有乱军在靠近,附近的镇子里都有烧掠的痕迹。
李观一已经成长许多,知道在这个情况下,只有【威逼】和【利诱】,
才能在短时间内,把这个数量的百姓汇聚起来。
老翁恭恭敬敬,却又带着讨好,询问道:
「奴隶也要算人口吗?」
昊元夏让那老者不要说了。
他觉得自己的心脏在抽痛,他的幼年在大漠长大,周围有许多的女奴,
奴仆照顾他,但是在十一岁多的时候,就被送到了中原,之后最关键的三年时间,是经过了中原的教导。
之后又多有经历,他同时有过西域的经历和中原的文化,导致他在两种不同思路之中,极为痛苦。
在这里安静下来,肉粥在煮看,香喷喷的,里面有藜麦,有切碎的肉块,有奴仆恭敬跪在旁边照顾着。
李观一握看剑,没有回答,只是道:
「就这样决定,元夏,你和先生一起处理此事。」
昊元夏道:「主公您呢?」
李观一道:「我自去了结我的因果。」
他转身,大步走出,天空灰蒙蒙一片,远远的,可以看到那党项国都巍峨的皇宫,文鹤和昊元夏走出,李观一握着剑,心中情绪涌动,道:「我越发明白了。」
『我来这里,果然不是为了所谓的党项国的王业,也不是为了狼王许诺的王位,这样扭曲的所谓霸业,不值得看哪怕一眼。」
「这两个东西,对我来说。」
「屁都不如!」
文鹤温和道:「主公要做什麽?」
李观一看着远处,回答道:「我来这里。」
「是要把奴隶变成人。」
温和无害的青年谋士微顿,笑眯眯着的眸子缓缓睁开,看着那年轻君侯的侧脸,稍微有些失神。
文鹤道:「主公此举,或许要得罪许许多多的人啊。」
「您挡在了他们的前面。」
「他们可不会轻易放过咱们。」
「先生这一句话却说错了。」
李观一看他,回答道:
「是他们挡在了我的前面。」
文鹤无言。
这般豪迈的气魄,哪里还需要这些贵族们的认可呢。
李观一道:「你们二位且准备。」
文鹤道:「主公您去何处?」
李观一提了提手中剑,痛痛快快道:
「且去杀人!」
冬日天寒,少年君侯的口中呵出白气,肃杀凌冽,他提了提剑,大步走远,周围是低矮的屋子,前面是高耸的阁楼,一步步踏着这天地,走向宫殿,气魄凌冽豪壮。
文鹤叹了口气,看着李观一的背影,似乎有些抱怨,有似乎带着淡淡的自矜,笑道:「我就知道。以吾之主公的性子,看到这样的画面,是不可能做什麽潜入作战的。」
「乱世,西域,王城,魔宗,内外交困,围城数月。」
「我在西域长大,这几个词同时出现在一座城,这种画面,不进来都能猜得到是什麽样子了,而看到这样的样子,若是还能够忍住的话,那也就不再是我的主公了。」
「贵族和领主头顶的天格尔,却是百姓和奴隶们的长生天。』
自小家贫,出身于西域的谋士双眸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