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来了啊,应该出了不多吧·—...」
文鹤先生微笑。
李观一顿住,他缓缓转头看着那边的文鹤先生,迟疑道:
「我们,出了些银子?」
文鹤先生微笑愉快,道:「您在想什麽呢,吾之主公啊,我们愿意接受他的这些礼物,当然还要他们出银子,来感谢我们啊!」
李观一:
」...
文鹤先生道:「毕竟,他们不出银子的话,可能睡不好觉吧,都是晏兄的名声太大了些,哎呀,为声名所累,代清,真是挺累的啊。」
李观一很想要说一声,文鹤先生要不要想想看这个原因是什麽?
两人那时走过街道,两侧有孩童们拿着书卷走过去,墨家子弟在足够资金的支撑之下,终于不再去创造那些用于杀和征战的墨家机关术,而是改良了印刷术,用之于民。
文清羽看着这些孩子走过平坦的道路。
毒士的眸子垂下。
『清羽,这是你想要看的书——·
放心,姐姐在那位大人那里当侍女,和管事帮你借书回来,无妨的。'
我家弟弟,天纵奇才呢——
谋士的眼底散开,看着少年少女开心走过,他转过自己的视线,眼底没有半点的涟漪,只是微笑道:「这些世家子弟,汲取天下人血,往日吃了的,自该要连本带利拿出来。」
「只是把借给他们的东西,取回来罢了。』
旁边的秦王殿下道:「这也是先生的谋己吗?」
文清羽微笑道:「是啊,此即是谋己。」
「亦只,推己及人罢了。」
李观一彼时大笑,只说,这好话岁话都被先生说了去,文鹤也只轻笑,君臣相得,世家的金银尽数变成了给百姓教育,以及推行诸多新政的基础。
而他们的宅邸院落却都空出来了。
若是其他的势力,在这个时候就该要分东西了。
揭竿而起,打败了自己的敌人,然后把这些宅邸,良田,美人都四散分了,
曾经讨伐这恶兽的人,摇身一变,披着了那恶兽的鳞甲,坐在恶兽的庄园,享受着胜利者的一切。
但是麒麟军和天策府如今的风气极严。
一开始已经逐渐冒头的那些燥气和躁动感,都被秦王的三箭击破了,这些华丽的府邸空在那里,恰是那陈国和应国打算说是修筑王宫。
李观一直接把这一片原本的世家之地划给他们。
又在旁边划出一片空地,或者推倒墙壁相连,或者设计新的建筑风格。
李观一步过去的时候,见到这里的工匠和匠人都已经开始忙碌起来了,其中还有不少是有武功的人,以及墨家子弟或许是实在是想要迅速腐蚀秦王,陈国应国的修筑速度相当快,只是李观一却没能发现那南翰文。
却在数日前,萧绍辉看着第一批拨过来的金银的时候,欣喜不已,而南翰文看到这个数字之后,却陷入了沉默。
萧绍辉清点完后欣喜道:「二百八十七万两白银。」
「第一次就给这样多吗?!」
南翰文却在看到这些批文的时候,一时恍惚,他忽而脸上露出一种了不敢置信,一种荒谬的惨笑,那种极端无能为力的感觉,混合着痛恨,不甘的感觉,让他竟是笑出声来。
他难得见到陈鼎业的那一次,陈鼎业说了的。
是一千万两。
南翰文看着这信笺上的一个个官印,恍惚。
难道,不可能———
此刻是国家存亡之间,此刻是天下大变之几时。
不可能,不可能··—
他们不可能在这个时候,还在中饱私囊。
不可能·—...!
他想到了之前看到的那些衮衮诸公。
皆是忧国忧民之状,脸上都是一种紧绷着的担忧,谈论起来此刻的局势,也都有自己的看法,那些往日里儒雅的人们,在面对这个问题的时候,却都拧成了一股绳子。
甚至于会放下了往日的气度,在宫殿当中,大声吵闹起来。
可谓是为国家操劳忧心至此,
都觉得,此刻是一定要尝试去遏制住秦王的。
秦王少年英豪,烈烈之气,不能够在战场之上,和他争锋,只有徐缓而为之,百炼钢亦可以化作绕指柔,如此腐蚀其心中的豪雄之气。
每一个官员都是那样的诚恳,认真,都是带着忧国忧民的神色,眉毛都皱起来了,都被此刻天下的局势所震动,也都是发自于内心的着急,和为了大陈的考虑。
但是!
一千万两,变成了二百八十七万两。
南翰文的脑子一片空白。
人心是极端复杂的。
南翰文心中处于挣扎的状态,他既忠诚于自己所成长的故土,却又向往着秦王所看到的世界,他不愿意去背弃陈国,却也不想要和秦王为敌,只能够遵照陈鼎业的命令。
任由自己像是一条帆船一样,在这乱世汹涌的理念和浪潮里,在那相对的立场当中翻涌,只能把自己的心按下去,如同一枚棋子一样,去做自己该做的事情。
但是人毕竟不是棋子。
各种念想各种情绪都在他的心中涌动着,挣扎着,整夜整夜里面都睡不着觉,偶尔睡着了,也是被各种纷乱的梦所侵占,支离破碎,循环无端的画面不断浮现出来。
时而又回到了年少时候的陈国,在大陈江州城的道路上慢慢走着,见文化鼎盛,见人来人往,皇家威仪,时而又在耳畔听到了锐利的破空声。
三枚箭矢撕裂往日的温情,回过头来,一身黑衣玉簪的秦王握着弓,站在百姓那里,平静注视着自己,张开口,嘴唇开合,似乎是在说什麽。
每每到这个时候,南翰文就会忽然惊醒,猛地坐起来。
天边其实还黑着,隐隐然可以看到散乱的晨星。
南翰文大口喘息,再也睡不着了。
他有对着光明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