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暂,却也算不得有多漫长的岁月之中,彼此的相识和争锋,慨然叹息道:
「若遇陛下,当为前驱,牵马执灯,共求天下一国之梦。」
「得见山河一统,天下太平,死亦无憾。」
「汝等叛贼,安敢如此,挑拨我等和陛下之心?」
汗王不甘心,挣扎着,但是捆着他的那个是当年为了留下文清羽先生而特制的绳索,他越是挣扎,越是捆缚越紧,直陷进血肉筋骨之中,生疼,只得怒道:
「你我皆汗王!」
「怎麽能够屈居于人下?!」
七王阿史那厉声道:「陛下乃天可汗!」
「你何等人,安敢在饶舌,自比陛下!」
「再敢口出狂言,阿史那认得你们,阿史那手中之刀却不认得你们!」
突厥诸贵胄可汗面色苍白,缄默许久,终不能够反驳。
草原诸民共西域之民,认得可汗阿史那,却也认得那天可汗秦王李观一,有这一重关系在,再加上在秦王治下,生活得反倒是比起往日在诸位可汗魔下更好了。
秦王不会像是之前草原上的有些可汗一样,以鞭子恣意鞭打百姓,也没有把贫苦人划分为野人,更不曾把普通人性命只划分到一条草绳上,骑士和武士杀死他们都不需要付出什麽代价。
反叛之心,便即大减。
四方乃定,秦王铸鼎之时,陈文冕在安静思索许久之后,去了薛家,他如今也在战场上厮杀了不知道多少次,豪勇壮阔,此身从千军万马中淌来,不曾有半分的畏惧和后退。
但是他站在关翼城的薛家之前,手里面提着孩子会喜欢的点心,反倒是有些默,有些不知道该做什麽了。
反倒是失去了最初的豪勇。
最后他走入薛家,薛道勇慨叹,只心中怜惜这个命苦的神将,神态极温和,
道:「你和观一,情同手足兄弟,既是如此,就也算是老夫的半个晚辈了。」
「来,进来吧。」
陈文冕和薛道勇一并,从薛家的走道走过,走向薛道勇的听风阁的时候,有一条回廊,这廊道曲折,两侧垂下来大片白纸,白纸上写着一个个墨字,在风中飘舞。
这一幕,倒仿佛是在梦中见到过的。
风吹拂过来的时候,这一张一张写满了墨色大字的白纸在风中晃动,陈文冕站定了脚步,忽而听到了笑声,还有头痛声音,见得一大汉追一孩童,道:「小少爷,你慢点,慢点!」
「来追我啊,来啊!」
一个小小的孩子跑过这回廊,开心不已得避开前面的赵大丙,一个转身的时候,却终究还是年少,虽然有一身上乘武功,终究是根底尚浅,避之不及,一头撞在了陈文冕的腿上。
「啊呀!」
这孩子喊一声,被陈文冕一身醇厚内气反震。
往后跌倒。
恰好赵大丙赶上,往前一个飞扑,双手扶住了这孩子,道:「小少爷,你没事吧?」
那孩子坐在那里,晕晕乎乎的,却还是道:
「没事,没事!」
他抬起头,看到前面止住脚步的陈文冕。
眼晴亮晶晶的,道:「啊,你好高啊。」
陈文冕看着那小小的孩子,后者看着那身穿白袍,气质温和的青年,薛道勇神色复杂,只是叹息一声,道:「天仪,这位客人,你喊大哥—————·
陈天仪遗忘过去,只是灿烂一笑,道:「大哥。
展开双臂。
「抱抱!」
陈文冕默许久,他看着自己满是血腥的双手,伸出去,抱住了这个不知道该如何面对的『弟弟』,小心,谨慎,复杂。
被外公当做棋子,被母亲排斥,追随亲生父亲,又讨伐了前十几年的父亲,
他此刻接触到了一种,类似于亲情的复杂存在。
他忽然更加明白了一丝丝。
为何陈鼎业最后会选择击退,不肯让他下手的理由。
诸般情绪,形如千千结。
说不明,分不清。
陈文冕最后只是轻声道:
「」..—·嗯。」」
突厥归降,陈国平定,乃铸鼎,铸鼎定气运,不可能让李观一踏破武道传说,但是却可作为那一线气机,求一个突破刹那。
天下前十神将,秦与应相差仿佛。
但是前三十的神将之中,秦王魔下远比应国更占优势。
气势勇烈,慨然已有吞并四方之气魄,但是,天下豪雄,并非只是一国一地,青史之中,读书千万遍,是百姓苦楚,是天下裂变,是四海之间,英雄杀英雄。
事情更发生在,中原最终讨伐突厥之前。
那时候的姜素出战,姜万象送别姜素离开,嗓音平缓,曾言道:「我这一生,走到如今,犹如一场大戏,戏终究是有散场的时候,也有最后最高潮的时候,可在之前,也要有暖场的前戏。」
「陈鼎业或许要亡了,朕,也该走这最后一战了。」
姜素率兵而去了。
这是为了天下的大义。
但是如他们这般的人,既有天下的大义,可以为此舍弃很大第一部分战略,
共御外侮,死不旋踵,却也有自己的眼光和选择,亦如秦王在破突厥之时,也是为讨伐陈皇做准备。
姜万象,也有他自己的准备和目的。
也有他自己的选择。
有他的双眼所看到的,那个辽阔而遥远的天下。
他已经,太过于老迈了。
尤其是,在三年前开始,就决意,一边续命,一边将大应国的国势和气运加持于军神姜素之上,让本就所向无敌的军神姜素,拥有更强的未来。
但是,抽离气运和国运,对于一国之君来说,是巨大的损耗,尤其姜万象已是如此地衰老,如此地.—.·-靠近死亡。
若是壮年的时候,他可承担这样的损耗,却不会有这个心境和选择;年老的时候,他虽有这等心境,但是身体血肉的不适感和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