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明臻还是梳了严整的发髻,更换盛装,趾高气扬地进了宫。
赵景昂登基后力行节俭,很少大搞排场。但这次,于国是收复了失土,于家是亲姐就要出降,这次节礼的规模,是再节俭也省不得了。
重阳是大日子,绵延的宴席一路快摆到了兴乐宫。除却宗室,能被邀请来赴宴的,都是皇帝极其倚重的大臣。
但不管谁来,赵明臻作为长公主的席次都不会变,她如往常一般就要入座时,却发现自己的坐坪旁,竟多摆了一张。
赵明臻挑了挑眉。
碧瑛也是看出来了,她拦住为她们引路的小宫女,问道:“长公主旁边的,是安排的哪位的坐席?”
小宫女刚要回答,赵明臻倒是轻笑着抢了先:“这还用说吗?姓燕的呗。”
宫宴的诸多事宜,自然是由皇后王幼璇操持。这位王皇后礼数周到严谨,想来坐席安排这种小事,也是拿给太后过目点了头的。
想到今早爬山,被徐太后念了一早上的夫妻相处之道,赵明臻脑仁都疼。
碧瑛觑了一眼赵明臻的神色,试探地道:“那……殿下?”
赵明臻没说什么,径直坐下了。
这段时日,有关她和燕渠的风言风语,可以说传得满城都是。
在围场亲眼见到同乘一骑的人还是少数,更多的人还是认为,所谓长公主的心意,不过是用来美化强硬的赐婚的。
婚事已经定下,她倒也不介意在人前表演一下相敬如宾,省得有些人自以为看了她的笑话。
没过多久,席间的大人物们就来得七七八八了,见赵明臻已然端坐,也免不了要过来和她招呼一声。
眼尖的人觑着她身畔空着的位置,再看看席间还有谁没来,心里也大概有了较量。
只是开席的时辰快到,那块坐坪却仍然空着,席间,渐渐传来一些低低的耳语。
“啧啧,到底是居功自傲啊。”
“嘘,这话可不敢说……”
真正位高权重的人,可不比没轻没重的纨绔子弟,纵有议论,也只如蜻蜓点水一般浅尝辄止。
碧瑛感受到了诸多落在她们这边的目光,不由压低了声音,同赵明臻抱怨道:“那燕将军也真是的……这样的场合,也不知早些来。”
赵明臻勾唇一笑,举起面前的菊花酒喝了一口,视线落在了上首皇帝的空位上。
“人家是宠臣,无妨的。”赵明臻不以为意道:“一会儿就来了。”
碧瑛不解其意。
不等她想明白,皇帝已经从廊庑外施施然走来了。
赵景昂春风满面,温声朝所到处跪下行礼的宫人都叫了起,十分和善。
席间众人自是起身行礼:“参加陛下——”
赵明臻也在此列。她抬起点墨般的眼瞳,果然看见了赵景昂身侧,那一道沉稳的身影。
燕渠步履稳健,右手摁在腰间的礼剑上,即使他微微低着头垂着眼,眉眼间露出的锋芒依旧锐不可当。
看见他跟着皇帝从兴乐宫出来,众人第一反应是惊讶,既而又是了然。
果真是宠臣的待遇,瞧瞧,人家都是和皇帝一道走的。
“这大好的日子,朕还强拉着燕卿议了许久政事,倒显得是朕不近人情了。”赵景昂道:“来燕卿,请吧——”
燕渠的神色看不出一丝骄躁,他抬头看了一眼赵明臻身侧的空位,随即拱手抱拳,道:“为陛下分忧,是臣的分内之责。”
赵明臻已经坐下了,她一边闲闲剥着指尖盘桓的那颗绿油油的莲子,一边安心欣赏这出君臣相和的大戏。
若说皇帝有多么信任燕渠么,这些时日,早该放他回北境了;若说燕渠有多忠心嘛……那日,也不会接受她的示好。
莲子的白瓤终于透出了绿皮,赵明臻幽深的瞳仁微微抬起,下一瞬,视线便与稳步走来的燕渠,在空中交错了。
她的唇边漾起一丝狡黠的笑意,朝他抬了抬下巴:“燕将军。”
今夜是正式的场合,她打扮得格外华丽,面带严妆、裙摆逶迤,乌云般堆叠的髻发,更是衬得她肤如凝脂,唇若丹霞。
燕渠的脚步一顿。
待他回过神时,才发现自己的意识,已不自觉落在她额间那点朱红的花钿良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