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机器人辅助、干细胞人工心脏?你想研究什么?”
沈抒遥轻轻闭上了眼睛,说:“我想研究时光倒流。”
友人被他噎了一下,也不知说什么好了。
一双圣手救人无数,到头来竟亲手送走了自己唯一的亲人。友人十二分地理解沈抒遥的其心如死,他所有的意气风发都被这一场失败锉了个干干净净。尤其是对他曾是那样心高气傲、年少成名的人来说。
友人打开八音盒,想借着音乐舒缓一下气氛。但是不论好说歹说,沈抒遥都不再回话了,成天戴着那对宝贝耳机。
真怕他太独了,胡思乱想,等红灯的功夫,友人索性摘了他的耳机。
沈抒遥居然一下红了眼:“还给我!”
密闭的车厢里,耳机中清晰地传来——咚嗒、咚嗒……
Lub-Dub……?
“这是?心跳?你哥的?”友人脸上的震惊越放越大,“你天天听这个做什么?”
沈抒遥像喃喃自语,声音几不可闻:“当初是我太自信了,术前没有认真听他的心音。一定有明明可以发现的问题,可怎么偏偏忽略了。哪怕多听一秒,而我没听见。”
“沈抒遥你他妈疯……”这个字没有说出来,就只有握紧拳头砸了一下方向盘的声音。
友人笑了,就此打住:“算了,我知道你不喜欢被人关心的感觉。”
空气变得无比沉闷。沉默之中,车子开到了市政厅的所在地。这里数以万计的示威人群占满了街道,持械的警察封锁着现场。友人徒然叹一声,层出不穷的医改抗议,作壁上观的官方处理,这样的故事一年又一年。
“停一下!”沈抒遥忽说。
“又怎么了?”友人语气还带些不快,目光透过后视镜望来。
沈抒遥回想起刚才忽略的细节,那小姑娘送礼物的时候,袖子口那黑黢黢的。那藏着一条生了坏疽的手臂!她应该立刻入院,置之不理的话,马上会有生命危险!
车还没停稳,沈抒遥就下去了。
对于这种人,什么样的姿态都白摆了。所以有一句话,友人还没有来得及说。
他想说,近日公众和医疗体系的矛盾愈演愈烈,痛失亲人的家属走上街头游行抗议,花束在医院门口堆得老高,弄得跟墓地似的。滔天的民意火箭速度转化成过激的暴力,外科医生更被污蔑成了大屠杀的凶手,可想而知接下来就是一场猎巫行动。你现在是风口浪尖上的头号名人,最好成天呆在钢铁堡垒里不出来。
他从后视镜里看到的沈抒遥,一边的眼睫毛好像睡歪了,衬衣下还隐约可见锁骨上一团水墨似的淤伤。这样生活自理能力全无的人,真是每每看到他,心都突然揪了啊。
这样想着,八音盒突然断带,芭蕾少女的裙子在最盛放的时刻,滞了空。
友人低下头去合上它的时候,只听得一声轰鸣的枪响。
然后整个世界便也陪着他消了声般,沈抒遥二十九岁的生命就此定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