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刚削完几块冰,抬起头,看见个高个男人,五官深邃周正,又有点像个混血。
“威士忌。”黎昀说。
酒保向他确认,“怎么调?”
黎昀靠上高脚凳,随口道:“Neat.”
酒保很有眼力见的推了店里的热门款,他举着瓶子,道:“格兰多纳18可以吗?”
“嗯。”有就行,他不挑了。
不敢回家,怕见不到时恪,又怕见到之后不知该说什么。
酒很快被端上来,黎昀一口喝干,姿态依旧松弛,心却乱的跟线团似的。
长时间的克制和压抑,让人忘了曾经也是任性过的,胸腔隐隐的不适提醒着自己,他很久没有陷入这个状态了。
桌上的酒几乎每五分钟就空掉一杯,他喝的快,但动作沉稳,外人看来不觉得像在酗酒,只是单纯品鉴。
这里的灯光是暖黄调的,很柔和,黎昀眼眸低垂,恍然间,觉得自己好像还在法国,在某个街区的酒馆里。
舒姝刚去世那两年,他表现的异常平静,舒家急疯了都没查出来黎昀有什么问题,就连心理医生都说他的测试结果非常稳定,只是轻微焦虑。
直到高考结束,去了里昂,完全置身异地的情况下才敢将情绪发泄出来。
大概也如现在这般,毫无知觉的喝了许多,酒量越来越深,心也越来越沉。
那句斩钉截铁的“我不愿意”在耳边反复重现,他耗尽全身力气去编织一张名为无所不能的网,套牢别人,也困住自己。
如同积攒许久的岩浆在寒冰中爆发,蒸腾浓浓白雾,黎昀连崩溃都是安静的。
杯中的酒液轻微摇晃,眼前是剔透的琥珀色,情绪却浑浊不明。
总是清醒克制的人,难道永远不得放纵吗。
“先生,先生?”
酒保拍了拍黎昀的肩,“我们打烊了。”
从昏沉中抬眼,他极冷的“嗯”了声,向店里借了充电宝,有些疲惫的埋下头,像是被抽空了力气。
代驾是酒保帮忙叫的,手机里还有好几通未接来电,只不过黎昀似乎没有听见他的提醒。
付了钱,黎昀有些踉跄的出门上车。
再醒过来已经到了目的地,他道了谢,下车第一时间便是去看时恪家的阳台。
窗关着,灯也关着。
不知道他睡了还是躲远了。
已经接近清晨六点,四周仍漆黑,若不看时间大概会以为还是午夜。
楼道里寒风刮得紧,像哭嚎声,黎昀这会儿是彻底醉了,扶着墙壁头昏脑胀。
要是时恪走,会去哪。
能不能不离开我?
恐惧如同潮水似的的攀上来,黎昀站在家门口,按下指纹锁的手都有些酸麻。
“咔哒”一声,门开了,里头有微弱的、昏黄的灯影透出来。
隔着朦胧的光团,黎昀用仍未清醒的目光看去,与窝在沙发上的人对上视线,那双清隽的眸子盛满了月光。
黎昀喉结滚动,涩意渐浓。
好像。
放纵一些也可以。
第79章 ……我帮你
坐上出租车的时候时恪就后悔了, 委屈被歉意吞噬,太阳穴一突一突地疼。
自己一次次逃开,对方真的还会追上来吗?
手机被他紧紧攥着, 像是在等心底的一个决定。
车窗外的寒风不停浇灌进来,头脑愈发清醒。
时恪不想错过黎昀, 一点都不。
唤醒屏幕,他拨了个电话过去, 可惜只听见了冰冷的机械女音。
“小伙子, 你是不是不舒服啊?”司机师傅从后视镜里看他, 后座年轻人脸色苍白的有些过分。
时恪摇了摇头, 继续和电话纠缠, 直到下车前,听筒里播放了无数遍“您拨打的用户已关机”。
他承认自己是个非常被动的人,但依旧会有想要为之付出一切的东西。从前是自由, 现在是黎昀。
暂且放下对于“关机”的猜想, 时恪进了电梯直接按下六层, 输入早已记熟于心的密码,在黎昀家里守着一盏灯, 等了一整夜。
不敢回家,因为怕错过他的脚步声,然而客厅里孜孜不倦回荡着的机械播报依旧令人惊心。
冬天的夜特别漫长, 等待未知的时候,这种漫长会被扩展成无限大, 时恪在沙发上坐到腿麻了一遍又一遍,所以起初听见门外的声响,还以为只是幻听。
风吹了进来,卷着凛冽的寒气, 黎昀站在门口,时恪扶着后墙起身,有些恍惚,“怎么不接电……”
话没说完,关门声和拥抱好像是同时发生的。酸胀的腿支撑不住,两人一起栽倒在沙发上,时恪被压在身下,掌心触到的衣料还是冷的。
黎昀埋在他的颈窝里,不住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他灼热的气息洒过来,烘暖脖颈,蒸得又酥又痒,时恪从未见过这样无措的黎昀,当成熟的人不再矜持,被关在樊笼里的少年终于得以释放。
时恪有些说不出话,只环抱上去,凭着本能,一遍遍轻抚对方的背。
“对不起。”黎昀的语气近乎祈求,声音也哑,“别离开我好不好。”
时恪的侧脸贴着他的发顶,回应道:“不离开。”
一夜的煎熬全都化成柔软。他们都没放弃,只是需要时间梳理情绪,两个初次恋爱的人在慢慢学着长大。
窗外有风,屋里的声音却很清晰,时恪有些笨拙地说:“没有想离开,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办。”
“该是我跟你道歉,是我先骗的你。”他不敢停下,怕有些话过了这劲儿就再也讲不出口,“和你说那些,是因为不想你这么累,不做一个事事周全的人也没关系。”
“至于我,的确在很多事情上都还不成熟,但至少让我跟你站在一起。”
“因为你,我想成为更好的人。”
“可不可以给我一些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