侧过脸,余光里时恪的手攥成拳抵在桌边,指节发白。
桌上的人都看着他,叶青华细细打量着,眼里有精光。
时恪觉得自己有点抖,努力维持着声线平稳,道:“我妈还行……我爸他……”
“有人想吃甜品吗?”黎昀突然转头问了一句。
挺刻意的,会读空气的人能察觉到点儿微妙的气氛,但黎昀又说的特别自然,“冰箱里还剩下点材料,蜂蜜烤面包怎么样。”
叶青华视线扫向黎昀,嘴角边的皱纹加深了些。
舒启桐的眼神在对面来回摇摆,见他哥抬眉,顿时心领神会,立刻举手道:“我我我,我想吃,哎呀馋死这口!”说罢,又把他爹刚才踹的那脚还了回去。
影帝马上跟着说了声,“我也吃。”
“舅妈和姥姥要吗?”黎昀问。
方愈虽然不明所以,但跟着点了点头,而叶青华笑了笑没说话。
黎昀起身,拍了下时恪的肩,“过来帮帮我。”
“哦……哦,来了。”时恪小心挪开椅子,跟了上去。
电视里的歌舞表演刚结束,主持人出来串场,有背景音放着,场面还不算太尴尬。
今天吃年夜饭,就餐位置离换在大长桌,离着这里有点远,中间隔了个长廊。
进了厨房,时恪像是从岸边跳回水里的鱼,心底松了口气,但刚才那种仿佛被架在高空审讯的感觉还在。
时恪知道叶青华没有恶意,但还是挺难受的,他不想骗人,可在这种场景下有些话确实难说出口。
“没有你我可怎么办啊……”时恪拽着黎昀的衣服,额头抵在他的肩头,“姥姥是不是发现什么了?”
姥姥挺精明的,更多是在试探,不过一问就问到雷区。黎昀捏了捏他的手,“可能吧。”
时恪猛地抬起头,磕得黎昀下巴一声脆响,他赶忙捂上去,结果黎昀先一步揉着他的脑袋,问:“疼不疼?”
“我疼个什么!脑袋总比下巴硬吧。”时恪急得去看,好像都被磕红了一点。
他皱着眉,凑上去轻轻吹了吹,“没磕坏吧?”
“你再吹吹就好了,亲一下可能好的更快。”黎昀很不要脸的说。
“嘶,”时恪放下手,本来还紧张的心情被他整没了一半,“不带这么逗人的。”
黎昀笑着摸了把他的脸,“省得你老悬着心,放松点儿。”
“嗯……”时恪垂下眼睛,忽然明白了上学的时候,班上偷偷早恋的情侣被老师抓包的忐忑。
他有种预感,待会儿叶青华大概会找人谈话,艺术家的直觉通常都很准,在时恪的经验里,通常还都是好的不灵坏的灵。
但时恪不喜欢这种感觉,好像奔跑在一处看不见前路的悬崖上,不知道哪一脚下去,踩不到地面,整个人都会跌落下去。
“黎昀。”时恪轻声唤了句。
“嗯,我在。”
时恪深呼吸一口,看着他说:“要是姥姥真的发现了,我就去跟她说吧。”
“不怕了?”黎昀捏着他的下巴,小孩儿眼睛里水亮亮的。
“怕。”时恪说,“但是我不想让你一个人面对。”
黎昀浅浅笑着,在他脸上亲了一下,“没事儿,她知道了也不会怎么样,别太有负担。与其想这个……不如先把咱的任务做了。”
“在厨房待太久,也挺可疑。”
“!”时恪顿时回过神,“面包怎么烤。”
端了甜品出去,直到吃完年夜饭,餐桌上都没人再提刚刚的话题。
舒永跟着舒启桐一块儿收拾厨房,方愈则拉着时恪和黎昀在客厅看春晚,旁边还坐着叶青华,节目挺精彩,就是时恪看不太进去。
播到中途,两个做好善后工作的人回来,舒启桐瞟了眼电视,觉得没意思,一年365天都在搞节目,他根本不想看,想拉着时恪和他哥去放烟花。
舒启桐站在他俩后头,打了个响亮的弹舌,说:“玩儿小呲花不?”
能逃脱这个尴尬的处境,时恪自然是一万个愿意,他看了黎昀一眼,两人起身。
然而,下一秒,叶青华在旁边说了句:“你们俩去吧。黎昀陪我上楼,我屋书架子好像坏了,你给我看看。”
时恪一顿,浑身毛孔好像都缩了起来。
黎昀用眼神安抚他,又回头轻松道:“好。”
第92章 我赌五毛!就是黎昀!
叶青华的房间在二楼, 最僻静,靠东南角的位置。
楼下的电视声音逐渐掩去,拖鞋和地板摩擦出细微声响, 黎昀搀着她,两人都没说话。
要说完全不紧张, 那也不可能。
有记忆以来,黎昀便是姥姥在带, 黎延君和舒姝的工作都是闲不下来的, 一年到头也见不了几次面, 所以他和叶青华更亲近。
再到大一点儿, 姥姥的写作事业还在继续, 黎昀就自己住校去了,他成绩好,懂事, 独立, 从不让家里操心, 顶多少年时脾性张扬了些。
如果非要说的话,也就高考后出国那会儿让姥姥头疼过一阵, 当时离舒姝已经去世过去两年,但老人嘛,总是放不下心的。
他了解叶青华, 嘴一绷,手一背, 找个理由进房间,这就是有事儿要谈。
从饭桌上叶青华突然针对时恪提问的举动来看,十有八九是猜出来了,就是不知道他跟时恪谈恋爱这件事和出国学厨比起来哪个更严重。
关了门, 扶着姥姥坐上床,黎昀背身倚靠书桌,扫了眼书架,完完整整,看不出半点坏了的样子。
来都来了,还是例行问一嘴,他道:“姥,哪儿坏了。”
叶青华压着眉毛瞥他一眼,鼻间透出一声重叹,“装,你再装!”她伸指隔空点人,“你那眼睛都快粘到他身上去!”
黎昀坦荡笑笑,“您不是说带回来给您看看嘛,这不是又来了。”
这个“又”就很灵性,叶青华白了他一眼,“你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