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得又快,肯定记下来几十上百页,把那稿子翻译过来,再配上照片,凑凑就成一本书。你要写可得赶快,如今是刚解严,隔绝几十年,大家都新鲜,再过一阵,许多人回乡看过了,再出书就不新鲜。”
梅思脑筋转动:“照这样,我把香港和台湾写成文章,发到大陆去,或者也能结集出版?”
话筒那边传来柏翠重重拍桌子的声音:“小妹啊,你的头脑终于灵光了!你能够这样,母亲在天之灵也可以瞑目了,她老人家从前,最不放心的就是你,你太不实际,现在终于能想到正经事,还都能想到点子上。我和大姐早就说,你是个聪明的,但凡你那聪明劲头,能有几分用在正经地方,这些年也不至于如此辛苦,对嘛,就是这样嘛,你那脑子里的东西,也该琢磨琢磨,要怎么样换钱了,别成天就只是写啊写啊,想啊想啊。”
梅思也笑,二姐真是激动得很了,可想倘若不是另一只手拿着听筒,她两只手能响亮拍起来。
挂断电话,梅思真的考虑起这件事来,这些年虽然是专注股票,却也没断了写文章,延安回忆录出版之后,名气又涨了一点,或许再写一本书,记录这一次在大陆的见闻,真的可行。
想到这里,梅思再坐不住,霍地站起,到书桌前翻出日记本,找出一本旧账簿,在背面立刻就写了起来。
两个月时间,梅思便写好了初稿,然后便是誊写稿件。
对着面前的稿纸,梅思有些愁闷,看页数其实不很长,但都是速记,很能够节约纸张,要写成通常形式的书稿,篇幅会大大加长,当年把速记稿翻成正式稿,虽然工作量很大,自己并不觉得怎样苦,如今或许是年纪不一样了,想到要扩写,很觉得有些吃力。
即使再怎样头痛,梅思也是要写,股票市场到这时,其实已经转好,下跌的股价在回升,不过之前暴跌的惨烈犹在眼前,痛定思痛,还是要想办法多赚钱,于是梅思忍着手疼,早晚不息,一个月修完稿子,连同精心挑选出来的照片,一起寄给了高雄东煌出版社,这一家出版社,之前为她出了回忆录。
一本书的出版,并不是那样容易,春节刚过,东煌的主编给她写了一封长长的信,寄回原稿,要她再次修改一下稿子,梅思闭门二次修稿,写完已经是三月中旬,她正要邮寄新的手稿到台湾,柏翠打电话给她:“小妹,最近怎么样?写书很累的吧,写好了么?……啊你真快,这次该差不多了吧?……唔出版社也想快一点印出来么?不如你便来台湾,住在家里,去见编辑方便,我们也好久没见了……”
梅思想一想,确实是这样,上一封信里,编辑温小姐已经明白和自己说:“要赶快,这一本不是学术类书,无关历史,是永久的,类似新闻,最重要的是时效,前面几篇发到报上,反映不错,趁热打铁快出书,拖得久了,先期去大陆的人回来再写文章,这本书就不新鲜,仿佛放久了的水果。”
于是梅思便也想要快,航空邮件寄来寄去实在麻烦,不如自己去,于是她便打点行装,去了台湾。
在高雄,每天都可以去东煌,与编辑长谈,边谈便记录,梅思只差坐在出版社的办公室里改稿,四月初,终于最后定稿,梅思把誊写工整的稿件交给温小姐,重重地呼出一口气:“总算是结束了,每次改稿,都好像剥头皮。”
温怡君从书稿上抬起头来,笑着说:“梅小姐也是很拼的了,这样厚的稿子,这么快就改完。”
几百页呢,虽然有几十张照片,文字却也不少。
梅思揉着手腕,含笑道:“‘时间就是金钱,效率就是生命’。”
那一次回桂林,听到的很有名的口号,如今的大陆啊,是与从前不一样了。
温怡君视线转到她正在按摩的右腕,问道:“手很疼么?”
梅思点点头:“写字累。”
温怡君笑道:“也很烦。”
深有同感啊,自己也写过文章,第一遍很新鲜,第二遍就厌倦,改到第三遍,简直要发火,太厌烦了,写作哪里是一份灵性的工作?简直好像工匠,一次又一次锤炼,枯燥乏味。
“有想过买一部打字机么?能省事些。”
梅思道:“确实想过。”
反复抄写实在太累,等收到这一次的版税,考虑买一部打字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