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圆脸小声解释道:“这冰天玄女正是十六年前陨身的叶凝冰叶仙首。”
罗锅嗤笑一声,“什么叶仙首,如若不是她偷了万寿玄天丹能一步至化羽巅峰境?”
他分明并非是修士,说来却头头是道,笃定异常,“新历以来,从没一个修士突破过化羽境,纵然是当年天纵奇才有玉蟾宫全力托举的阿宁也不过问天境。
而她叶凝冰一介散修,与月如金在一起前更是闻所未闻的泥腿子,若不盗宝丹,有她成仙首的机会吗?”
“我也听说了,那净月宗就此一枚宝丹,正是给当时的月如金准备的,没成想被叶凝冰设计夺去了,”另有一长满胡茬的男人拱火道,“那月如金一路追到了咱们卢嘉城的长虹桥,可惜她已服下丹药一步飞天,转头便翻脸不认人,一掌碎了长明剑,还亲手毁了月如金的修为,真是最毒妇人心。”
“岂止,她前脚打废月如金,后脚就夺走了月如金的仙盟盟主之位!”
另有人附和着咬牙恨道,“昔年还道这位叶仙首一鸣惊人,身怀大义,后来才知她根本就是个绝无仅有的卑鄙小人,不仅夺了月如金的修为地位,还抢了那能名垂青史的机会!道她英雄,她也能是英雄,她就是个狗屁!而如若不是她,卢嘉城更不会变成如今这般模样!”
几人埋怨纷纷,低声咒骂,仿佛他们所有的痛苦、难过、挫折、残缺,皆因叶凝冰而起——
“胡说!胡说!这群狼心狗肺的刁民,竟然敢如此诬陷诋毁我娘!”少宗主大怒,骂道:“我要杀了他们!”
月情同样心中不虞。
旁的不说,单单叶凝冰牺牲自己阻挡妖族入侵就足以百世流芳,封神成仙,可在这些人嘴里,她反而卑鄙无耻,恶心之至,处处是错。
她冷声道:“十六年前你们怎么不骂?最好是当着抵御妖族的叶凝冰骂,让她亲眼看到你们这幅嘴脸,让你们一个个成为妖族的嘴中肉。”
那几人闻言脸色皆是一变。胡茬耳红脖子粗,却还在嚷,“她是修士本就该斩妖除魔,这是她的本分,而且她若是没有偷仙丹,做英雄的机会也轮不到她!”
罗锅红眼道:“叶凝冰身陨之时几岁?她如若没有偷丹,再给她十年也入不了化羽境,她就是偷了抢了别人的东西,是,她是抵御妖族死了,但那又如何,没有她,也还会有月如金!这修仙界从来……”
不等他说完,月情拿起酒壶就砸,正中他的头,哐当一声,那罗锅踉跄两步,直接摔了个屁股墩。
众人皆看向她,或惊或怒。
月情冷眼道:“修士斩妖除魔是本分,那妖魔鬼怪吃人岂不也是天理?”
几人一呆,她扯唇耻笑一声,脸庞半隐在黑暗里,而靠近一分一毫,众人才发现这乍一看光华明媚的少女并不对劲。
她的眼瞳竟然是猩红如渗血一般的赤色。
众人悚然一惊,正这时,凌厉的寒风突地刮入庙中,高声长啸,犹如厉鬼嘶号。
以往温热的雪也变得寒意深重,风更是如冰刀一般在脸上刮,无尽的风雪卷席而至,像无数只厉鬼阴冷又锋利的五指,撕抓着他们全身!
“你…你……”他们惊惧地往后退,不可置信。
狂风呼啸中,那少女立在门前,眼中是冰冷的血腥,幽幽如女鬼索命的冷笑传来。
“啊!”殿内众人嚣张憎恨的嘴脸登时消失不见,只剩下惊恐扭曲的慌乱。
他们惊叫万分,喊着符纸,叫着饶命,甚至有些人慌不择路地去抢掉落在地的玄女石头,一拜二求三急呼。
全然忘了方才肆意侮辱的丑恶嘴脸。
当真是如变戏法一般。
月情只觉可笑。
若叶凝冰还在,即使她真是普天之下做尽坏事的魔头,也不会有一个人敢在这座庙里这样骂她。
偏偏,她是抵御妖族入侵,拯救万民于水火的“冰天玄女”。
一群欺负死人不会还嘴还手的货色。
月情没个好脸,恶意道:“这种人就当由风宁来教训。”
蜻蜓忍不住出声,“属实是侮辱风宁了。”
月情沉默片刻后难得反思,“确实。”
她道:“决定了,回见云山时,我要顺一壶桃花酒带回去补偿他。”
“风宁不喜欢酒,”蜻蜓说着又道:“倒是传说中叶凝冰有一名号为桃花客,所接委托皆为五文钱一单,只因桃花酒经年来也只有五文钱。”
桃花客,这名号真洒脱。
而濛濛风雪中,她好似瞧见了一风姿绰约而又不拘小节的侠女。
自诩桃花客,生平最爱桃花酒。
虽仅有五文钱,但更有大意趣。
月情拿回了自己的酒葫芦,心中一动,不由莞尔。
她打开了壶嘴,将酒浇在地上,轻声道:“敬大雪,敬桃花,敬叶仙首。”
温热的酒浇在温热的雪花上,渐渐消融,泛起一阵阵香气。
天上的雪下得很大,须臾便要盖过桃花酒洇湿的痕迹,她抬目,那雪极细,极缓,轻飘飘落,似呼吸、似羽毛。
说来也怪,少宗主与叶凝冰皆拥有极强的冰雪之力。
但少宗主的一招一式间是摧枯拉朽的极寒风暴,凛冬霜意,而叶凝冰牵动天象落下的大雪,却温暖如春,和风细雨。
她眨了下眼,融化的雪丝成水,温温凉凉。
转瞬间,落雪已经要没至她的小腿骨。
蜻蜓抖雪道:“这十六年来每天都下这么大的雪?”
月情道:“不会,我见这地方的人很少撑伞,也很少有人穿防水的靴子,应该是最近天气反常,雪越来越厚,越来越重了。”
她说完,抬眸看向不远处。
一处残墙内,隐隐约约冒出半个头。
而连绝立在一边,目光晦暗。
残墙内正是方才被众人欺负的李香香。
她已经被雪埋了一层,仍旧捂住头不住地在发抖。
月情见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