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对不是纪氏夫人所说的那样。
她的那些话,有几分真,几分假?
九九独自思忖了会儿,忽的将目光挪到了一直静候在旁边的于妈妈身上。
四目相对,于妈妈也怔了一下。
然而九九已经出声叫她:“于妈妈,我有件事想要问一问你。”
于妈妈心绪复杂地过去,轻声道:“娘子有何吩咐?”
九九问她:“你见过我阿娘吗?”
于妈妈脸上的神色随之飘忽了一下。
九九心里边很奇怪地飞过来一个念头——她见过!
九九一下子激动起来。
于妈妈嘴唇动了动,下意识想要否定,然而目光触及到九九脸上的迫切和希冀之后,不知怎么,又有点不忍心了。
她挪开目光,看向另一侧的院墙,几不可见地点了点头。
九九不觉绽出了笑容来,迫不及待地问她:“我阿娘是个什么样的人?!”
她的眼睛,跟相公生得很像。
而九九也好,相公也罢,那双眼睛,其实都是像生母温氏。
于妈妈被那双眼睛看得一阵恍惚,下意识地道:“其实你更像她,倒是相公,除了相貌,一点都不像她……”
九九听得似懂非懂:“这是什么意思?”
于妈妈的恍惚只是短暂几瞬。
她很快回过神来,寻了由头脱身:“我去厨房瞧瞧。”
说完,也没等九九反应,便转身走了。
九九叫她:“于妈妈!”也没能把人叫住。
九九坐在竹椅上,暗暗地吸了口气。
她决定,要把这件事情查个清楚明白!
……
正房那边,万道惠特别不忿。
她难以置信:“就这么放过那个傻子?”
她怎么也气不过:“她让我丢了那么大的脸!”
纪氏夫人摇着团扇,反问她:“那你想怎么收拾她,找人把她拖出去打死?”
万道惠:“……”
万道惠憋屈得要命:“难道就这么算了?!”
纪氏夫人觑了她一眼,微微摇头,思忖一会儿,又叫心腹陪房:“曲妈妈。”
曲妈妈闻声过来:“夫人有何吩咐?”
纪氏夫人问:“远香堂那边之前有两个主事的使女,轻浮的那个死了,还有个算是稳当的,叫什么来着?”
曲妈妈想了想,才不太确定地说:“好像是叫木棉?”
纪氏夫人点点头。
她其实也不在乎那个使女叫木棉还是花棉:“叫她好好盯着,看那丫头到底是中了什么邪,怎么忽然间就跟变了个人似的?”
从前在她面前连头都不敢抬,现在居然敢当众驳她的话了!
纪氏夫人抬手揉了揉太阳穴:“这事儿真是透着邪乎。”
曲妈妈应了声,行个礼,一转身出去了。
……
九九觉得,于妈妈应该对于自己阿娘有所了解,只是于妈妈好像并不愿意深谈这个问题。
既然如此,九九也不好强求。
她只是问了于妈妈一件事:“我只知道阿娘姓温,她叫什么名字呢?”
于妈妈静默了几瞬,告诉九九:“她的名字叫玉兰。”
温玉兰。
九九默默地念了几遍,觉得阿娘好像忽然间从一只会唱歌的百灵鸟,变成了一团香香白白的花。
九九思考着自己该从哪里下手去查这事儿,想来想去,发现自己首先应该去找一支笔,再找个小本本,来把自己想到亦或者查到的线索记下。
她问木棉:“有纸跟笔吗?”
木棉下意识道:“你这样的,居然还会写字?”
九九被她问住了,怔怔地反应了一会儿,结结巴巴地说:“好像会一点……”
木棉见她如此,之前提着的心放下,胆子也跟着大了起来:“之前怎么没看你写过?”
九九又是一怔。
她脑海里倏然间浮现出一道声音来。
是个女人的声音,很温柔,带着笑,说:“让你写字,你没有精神,蔫蔫的,半天写不了几个,说起吃杏子的事儿来,倒是记得很清楚啊?”
也是那个女人在九九的脑袋里说:“只能吃三个,这东西燥性大,小孩儿吃多了会发烧的。”
她的声音很柔和,像是一只雪白的鸽子,跟记忆里阿娘的声音不一样。
阿娘像只百灵鸟!
这是谁?
那边木棉见她久久不语,不免有点不耐烦了:“问你话呢,你听见了没有?”
九九回过神来,目光稍显迷离地看着她。
九九打个激灵,忽然意识到了一点不对。
九九看着她,反问道:“这跟你有关系吗?”
九九瞪着她,说:“让你去找,你就去找,你是丫鬟还是我是丫鬟?”
木棉被问住了,她有种猝不及防被人抽了一鞭子的感觉。
她咬了咬牙,低下头,说:“我这就去给娘子取。”
九九又叫住她,补充说:“不要那种墨笔,要硬的炭笔!”
木棉不情不愿地说了声:“知道了。”
……
木棉去的时间很久,久到九九疑心是不是自己脑袋里的鸽子和百灵鸟一起飞出来,把她给叼走了。
但是她到底还是把九九需要的炭笔和纸张拿来了。
九九盯着那一摞又大又白的白纸看了会儿,终于还是认命地将其拿到手里,折叠起来,一张张循着折叠的线条撕开之后,又叫人去拿针线来。
九九很耐心,也很认真地把那些小小的纸张缝成了一个小本本。
最后她举起来左看右看,觉得自己的手可真巧!
九九高兴了,又问身边的人:“什么时候吃饭?”
于妈妈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了,又张罗着给摆饭。
还是面条。
九九吃得很高兴,呼噜噜一大碗面进了肚子,她擦擦嘴,就要往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