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净,心神安宁,三魂永久,魄无丧顷……”
暮春时候已经不冷了,窗外乃是一弯钩月,月光借由半掩的窗洒进来,道人也就接近二十的年纪,声音平静却也清朗,就如这月色。
而完整的静心咒一篇其实不短,舒承志实在太累了,连第一遍都没听完就睡着了。
倒是林觉不察,继续念着。
练到第二遍时,他便听到了舒承志床上传来的均匀的呼吸声。
林觉大他一点,笑了一笑。
倒是也没有停,继续念着。
说起这篇静心咒,其实是道经与咒语的结合。林觉不是符箓派的道人,没有修持过这门咒,念着自然没有神力上的作用。不过也不能因为没有神力上的作用就说它完全没用,这不是照样让人静心睡着了。
何况这等经文,本身也是圣贤之作,自有真理蕴藏其中,多读一读,多品一品,不是坏事。
都念起头了,索性念完。
实在不知什么时候,意识有些恍然。
林觉忽然被一阵悸感惊醒,左手瞬间握紧了剑鞘,右手也握住了剑柄。
只觉外面隐隐有些寒意。
道人瞬间从长榻上坐起来,打开房门,先左右看了一眼走廊,又往底下一看,只见门外雾气浓重,隐约看得到一些驳杂神光,但又看不清楚。
忽听下面有人说话,声音粗重:
“上方何人?”
林觉回头看了一眼,见舒承志好好的睡在床上,就连自家狐狸也在长榻上、自己脚边的位置团成一块白毯睡得正香,便差不多知晓了——
此时非梦即幻,绝非真实。
不过又有什么好惧的呢?
“我乃黟山浮丘观道人林觉是也!”林觉持剑回答道。
“就是你说要打碎我的庙宇神像,说要将我挫骨扬灰,还一剑戳烂了我在舒家的神像?”
“正是!”林觉站在走廊上朗声说道,“舒村之人皆是我的同乡,你祸害的这小子,也曾跟在我身后玩耍,你无缘无故将他祸害成这样,自然要来找你说道说道。”
停顿一下:
“而你身为神灵,即使未得朝廷天翁敕封,好歹也受了百姓这么多年的香火,若说他们口中之事是真的,那你当真不配再享神庙供奉!”
那声音听了却没有辩解,而是反问:“那你又要如何?”
“你不是听见了吗?”
“啊!!好好好!你们都要砸我庙宇神像!断我香火!”
那方的声音饱含怒意,好似从嗓子眼里挤出来的,让人仿佛能想象出一个虬髯壮汉怒不可遏的形象。
随即咬牙切齿的说:
“你这道人!今日我见你一剑戳烂我的神像,想来也是有几分武艺的,既然要替他出头,可敢下楼跟我而来?你我找个空旷之地较量一番?在这里打斗怕把睡着的这家人全部弄死了,我还指望他们继续给我吃喝供奉呢!”
“正合我意!”
林觉提着长剑,转身回去,拍了拍狐狸。
只见狐狸从自己的爪子里抬起头来,睁开眼睛,睡眼惺忪的看他,刚见他时眼中明显满是意外,接着很快恢复清醒灵动,左右一看,更加意外。
“走!随我待客!”
“嘤!”
狐狸闻言并不啰嗦,立刻从长榻上跳下,并顺势伸了个懒腰。
道人持剑推门而出。
越过走廊栏杆,一下跳下。
狐狸跟随着他。
一人一狐一前一后的落在地上,这里不是屋外,而是院中的天井位置,身后就是堂屋,前面就是大门。不过只见身边弥漫着一层薄雾,所有房间里都一点动静也没有,唯有面前的大门开着,月光清淡。
“可敢出来?”
那道粗重声音在外面喊。
一人一狐对视一眼,直接出去。
外面是条小巷,也弥漫着淡淡雾气。
巷子与旁边的房屋都有些虚幻,似真似假,倒也隐约看得出是舒村。
每走一步,雾气都更重一分。
又有一些虚幻玄妙的感觉。
村里仿佛一个人也没有。
“来这边打!”
声音又从巷子一头传来。
隐约听到一些水声。
一人一狐警惕却也不惧,循着声音方向走出小巷,只见前面地方宽了一点,有一条宽窄在一丈左右的小溪,溪水奔流,上面有石板窄桥,桥上正站着一名背着长枪带着长剑的武人。
而在他身后,小溪另一侧原本也是有很多房屋的,此时却都不见了。
往左右看,村子原本很大,此时别的房屋巷道也都不见了,只看得到一层白茫茫的雾。唯有一人一狐住的舒姓主家门口这条巷子最清晰。
林觉眼中露出思索之色——
听师兄们和师父说过,神灵大多都有一门本事,叫做拘魂令魄。
民间传闻之中,谁谁谁做了坏事,被妖鬼告到了城隍那里,或者谁因为冤情跑到神灵那里去哭诉告状,梦中被神灵拉去对簿,便是这门本领。
除了正神,一些吃了香火的妖鬼邪神,也会有这门本事。
其实半梦半幻,真假难分。
难道此时就是这门神通?
不过林觉倒是很少听过灵法派的修道人被神灵拉去的事情,倒是林觉自己曾在黟县的意离神君庙中,有过疑似的经历,而他也很少在民间传闻里听说因为谁谁谁被拉去受罚、死在梦境中的故事,因此林觉也不确定自己若是在这梦境中受了伤甚至死掉、现实会怎么样。
再看这名武人。
却并不是个虬髯大汉的形象,是个国字脸的男子,看着三十岁左右,身材高大壮硕,眼中满是怒意。
“你为何缠上舒承志?”
“何须多言!婆婆妈妈!今日你我用本领来分胜负对错即可!”
“看来你果真是有几分英勇豪气,可却没有配上那间庙宇神像的德行!”
“干你屁事!”刘太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