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至深处,鸦默雀静。
景容蕴睁开双眼,眸中一片清明,毫无困意。
他轻叹出一口气,翻身坐起,披上外袍推门走出房间。
——玄云宗如今的境况毋庸置疑是相当清贫的。
但好歹也是老宗门,多少有些积累。
遥想往昔峥嵘岁月,玄云宗巅峰时期宗门上上下下加起来足有五六百号人。
可惜到了今天,人数只剩下五六百号人的零头。
主要是林君衍奉行‘无为而治’,俗称摆烂。要不是宗门凋零得连低保都吃不上了,他恐怕还在躺平。
话说回来,由于人数锐减,那空出来的房屋可就多了。林君衍也大方,大手一挥,给每个徒弟都安排了独门独院的大house,还是连排,顺序从左到右分别是:景容蕴、韫星河、林君衍、宿郁、何绮彤。
其实掌门是单独有洞府的,但林君衍不爱住。
洞府多潮啊!还黑漆漆的,他又不是蝙蝠。
虽说这两个问题对于修士而言很好解决,左右不过是掐个手决的事,但林君衍就是嫌弃,不喜欢,于是在接过掌门职位、目送亲爹飞升洞府空出后,他也一点没有要搬进去的意思。
一开始还有人劝,后来劝的人都死了,林君衍就更不可能搬进去了。
——他现在住的地方,包括给四个徒弟安排的住所,起初是给亲传弟子设计的。
景容蕴轻掩上自己院子的门,转身踏入被月色笼罩的石板小径,朝着林君衍的院子走去。
他与林君衍住的不远,仅仅几十米的距离,因此不多时,他便来到了林君衍的院门前。
眼前院门紧闭,景容蕴抬起手,正欲敲门,院门突然毫无预兆地自行打开,发出一阵轻微的‘吱吖’响声。
景容蕴微微一怔,顿了顿,放下手迈过门槛,步入院中。
穿过庭院,径直走到房门前停下,景容蕴再次抬手准备敲门,同样,又是还没来得及碰到房门,门就又一次自动打开了。
景容蕴:“......”
房间内漆黑一片,并未点灯。唯有如水般的月光透过窗户,轻柔地洒落在地面,勉强带来些许朦胧的光亮。
借着这股朦胧微弱的光亮,景容蕴看到林君衍侧躺在床上,姿态随意又慵懒:一只手枕着脑袋,一只手自然地垂挂在床边。
乌黑如瀑的长发如绸缎般披散在身下;领口大开,露出精致的锁骨;顺着往下,胸膛半遮半掩,白皙的肌肤在月光下泛着细腻无暇的光泽;隐秘的胸肌线条恰到好处,内敛而蓬勃。
脸庞在明暗交织的光影中莫名有种不同于平常的神秘感。
在这如梦似幻的氛围中,林君衍那慵懒魅惑的样子恰似一剂强烈的荷尔蒙,肆意弥漫在房间的每一寸空气里。
任谁置身于此情此景,目睹这般令人血脉贲张的美色,恐怕都会情不自禁的脸红心跳,呼吸急促。
可惜,现场唯一的观众明显是个例外。
景容蕴先是愣了两秒,随即眉头紧皱,大步走到林君衍跟前,伸手将林君衍敞开的衣领拉拢。
“不修边幅......!注意礼仪。”
景容蕴毕竟出身大家族,还是当继承人培养的,因而自小就将各种繁文缛节铭记于心,虽说不至于死板得如同老古板,但过于,呃......‘浪荡’的行为,他会看不下去。
林君衍抽了抽嘴角,脸上浮现几分无奈之色,一言难尽的开口道:“有没有一种可能,我不修边幅是因为已经躺下了,在睡了。反倒是你,大半夜不睡觉跑我这儿来,莫非是夜里辗转难眠,想与为师秉烛夜谈?还是说做噩梦吓着了,想让为师哄哄你?”
景容蕴:“......我来,是想问你一些事情。”
林君衍张嘴打了个哈欠,眼角沁出泪花,懒洋洋的说:“什么事?”
“剑意——我想知道,你是不是领悟出剑意了。”景容蕴深呼吸一口气,目光灼灼,语气难掩急切与期待。
林君衍感受到景容蕴态度的明显转变,那股扑面而来的热切劲让他不禁挑了下眉,似笑非笑的道:“收你的时候我就明明白白跟你讲过,我能教你,不然凭什么做你的师父?怎么,原来这么久了你一直都不相信。”
说完,林君衍还故意做出一副难过的样子,嘴角下撇,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景容蕴对此毫无波澜,他太知道林君衍是装的了,看着林君衍的眼神依旧灼人,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恳求:“你真的能教我吗?还有,你当初答应过我,说能让我重新变回正常人......”
“别急,我这不是刚准备好嘛。”
听言,景容蕴双眼陡然一亮,连呼吸都停住了一瞬,满心的惊喜化作一句带着颤音的“真的?”
林君衍从鼻腔里轻轻喷出一个“嗯”。声音拖得长长的,语气中带着浓浓的倦意:“好了,时间不早了,你快回去休息吧,不出意外的话就是这两天了。”
景容蕴怀着激动的心情离开林君衍的房间,脚步轻快而有力,仿佛每一步都踏在希望上。
这厢林君衍刚躺下,眼睛都还没闭上一分钟,那厢,又有人来了。林君衍无奈的睁开眼,干脆坐起来,等着人上门。
不一会,韫星河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师父。”韫星河乖巧的喊道,眼神带着些许茫然,“今天白天,我的灵台有了波动,我感觉好像悟到了什么,可仔细琢磨,又好像并未悟透......”
林君衍耐心的听二徒儿讲完,第一反应二徒弟果然不是人,演都不演了;第二反应凭借自己深厚的功底和丰富的经验,替二徒弟抽丝剥茧的分析问题,一点点解开二徒弟心中的疑惑。
终于,在林君衍一番悉心讲解后,二徒弟紧锁的眉头渐渐舒展开来,脸上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心满意足的向林君衍道谢后离开。
等韫星河的脚步声彻底消失在夜色中,林君衍舒出一口气重新